梦里周启尊很急,急得推了老头一把,问他:你到底在说什么?扳指怎么在你手里?还给我!
他要抢扳指,老爷子反倒将扳指套在了周启尊大拇指上。那苍老的嘴角微微提起,朝周启尊笑了下。
突然,四周一阵天旋地转,似乎天地都颠倒了。周启尊的眼睛花了,身体不受控制,整个人晕晕乎乎地摔倒。下一秒,有什么黑黢黢的东西迎头砸过来。
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这东西还是暖和的,而且毛茸茸的......
是姑娘那只讨人厌的黑猫。
周启尊抬手,一把将姑娘从脸上薅下去。
他被姑娘一屁股坐醒了。
小鳖犊子,敢用猫屁股坐我的脸?周启尊从床上坐起来,感觉浑身的骨头都睡酥了。
他晃了晃脑袋,瞪向姑娘:今晚不给你饭吃。
姑娘刚从张决明那舔了块贵妃奶糖,现在猫嘴里还有股香甜味儿,听周启尊威胁她,坐床上用后蹄子搔痒痒,心里不屑地想:谁要吃你那些破玩意。
还不服是吧?周启尊伸出一根手指头,给姑娘怼了个跟头。
姑娘翻滚一圈,气呼呼地要炸毛挠人,周启尊却突然嘶了一声。
太阳穴忽来一阵针扎的刺痛,周启尊忍不住按了按头。
姑娘歪着脑袋,也不炸毛了,赶紧拱周启尊下巴底下瞅他脸儿,生怕这欠登儿玩意又出幺蛾子。
疼痛只有一瞬间,周启尊喘口气就缓过来了。
应该是没休息好的原因。周启尊这么想着,用手搓了把脸。
这一搓,他发现大拇指上戴着的扳指居然温热温热的。
那血玉扳指甚至比他的体温还要热上一些!
刚才梦里,他也梦见这扳指来着。
周启尊将扳指摘下来。他瞪大眼,盯着扳指转圈儿瞅,表面上瞧不出什么异常。
周启尊愣了半晌,直觉得浑身不自在。
按照往常,周启尊才不会理睬扳指热了还是凉了,本质不过是一块便宜的玉石头,能作什么妖?兴许还是他睡觉的时候梦游搓热的。
可自从小台山上,被九婴和张决明惊过以后,周启尊那神经便不得不多绕几个弯。
扳指已经在手上擎了一阵儿,周启尊感觉到它没那么热了。
寻思多了吧。最后,周启尊还是摇了摇头古怪事哪那么容易见着。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楼下传来霹雳乓啷几声动静,周启尊随手将扳指塞回枕头底下,一把捞上姑娘,起身下楼。
是白雨星来了。
周启尊一条小臂上挂着姑娘,走到白雨星跟前。
白雨星正背对着破烂洗头床,在一小块方方正正的电磁炉上搅和一锅米糊糊。
不说情景有多蹩脚,白雨星还不知从哪弄来一条荷叶边的嫩绿围裙,五花大绑一般捆在身上。
荷叶边太好看,周启尊忍不住要贱嘴:这么贤惠,怪不得头秃了嫂子都乐意娶你。
你快闭嘴吧。白雨星扭脑袋瞪他一眼,梗梗儿玩意。就知道你要说。
米糊糊好了,喷香的。白雨星给电磁炉关掉,盛出来两碗:围裙就是你嫂子买的。
周启尊乐了:嫂子的眼光一向很好。
白雨星哼了一声,端着两碗米糊糊去桌边坐下,见姑娘只剩下脑袋还挂在周启尊胳膊上,咧着嘴说:猫要被你勒死了。
周启尊不以为然,揪着姑娘后脖颈的毛,给它往上提了提:没事,这熊玩意勒不死。
黑桃姑娘:......
它恨不得给周启尊那张好看的脸抓花。它道行浅,还未通多少灵窍,人间那复杂的七情六欲大概只能摸到个囫囵。
多的瞧不出来,也不敢寻思,黑桃姑娘只能略微体会到一丁点儿意思。想它家山鬼大人漂亮又强大,那么温柔,身上的香味比高档猫薄荷好吸千百倍,极讨精怪喜欢,怎么就非要挂心周启尊这种货色?
黑桃浅薄地琢磨:是因为脸好看吗?但比一比,周启尊也没有张决明好看。
它正百思不得其解地哀怨,周启尊却突然擓一勺子米糊糊递到它鼻子下。黑桃转眼儿埋头苦吃,又不恨周启尊了。
吃米糊糊我想起来了。白雨星忽然说,最近没怎么见二流子啊?那王八蛋跑哪去嘚瑟了?
江流那不着调的臭小子,狗屁不是,倒特别乐意吃甜的。之前有一次,白雨星赏了他一碗冒热气的米糊糊,他直接吃哭了。
那大眼泪跟葡萄粒一样成嘟噜往下掉。后来他悄悄和白雨星说: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常给我做黑芝麻糊,每次都放两勺糖,和哥你给的米糊糊味道很像。
他还说:别跟周哥说我吃哭了,丢人。
混皮儿的玩意,里外欠收拾,常干偷偷摸摸的脏事,泪滴子也没少当戏演,没成想上来劲儿竟知道要脸了。还挺希罕。
的确有段时间没见着了。听白雨星回忆起,周启尊也纳闷了。
按往常,江流他基本是隔三岔五就要看见,隔三岔五就要踹上两脚。那二流子就像是专门来找揍的,经常在盛世大路这一片晃悠,忒愿意搁周启尊眼皮底下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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