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抄的东西当预存款呢?”
“什么款预存?”
元衿自知失言,当即敷衍:“快快快,我要重新挂小书房的帘帐,还有那贴画也要换。”
倒不是她多爱整理屋子,真叫是内务府那群官员的审美令人发指。
这个清静幽雅的院落让他们左贴一个福禄寿,右挂一个百子千孙,到处是大红大绿俗不可耐。
元衿搬进来那天,走到最幽静的水榭廊下时,看见墙上那用青绿拼着巨大福、寿二字的洋红色瓶插,被冲击得绊了一跤。
这审美,她都怀疑乾隆爷倒穿到康熙朝内务府整她了。
幸好她元衿小公主审美在线,又勤快肯干,在她的不懈努力下,才五天时间就让这本来角角落落都散发着土味的小院,焕发出清新自然的味道。
胤祺为了显示自己才是元衿的好哥哥,今日干得格外勤快。
不但亲自替她挂梅兰竹菊的卷轴,还卷袖子往博古架上搬摆件。
他早早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挑了二十来件,一股脑地都运到了元衿这里。
胤祺摆满最后一层时,元衿从园子里采了花回来,对着墙倒抽冷气。
“为为为什么那么多?”
“哪里多了,你这博古架只有十八个格子。”胤祺指指剩下的,“还有八个能替换,小元衿,你不用问太子再要了。”
“啊?可是太子哥哥说他能派内务府的办。”
“太子最近忙着监国,你有事都先找我。”胤祺努力占住自己在妹妹面前的位置,还压低了声音说,“这不少都是我从我额娘那儿拿的,她不知道我都给你了啊。”
“宜妃娘娘能分你这么多?”
元衿随手点了点,这里头有成化的斗彩,有官窑的珐琅花瓶,有西洋进贡的宝石花,还有松江出产的双面绣。
“我额娘每次问我最近有没有把东西碎了,我就说有,她就补贴我几件。”
“……你额娘次次都信你?”
“九弟说他也碎了啊,我额娘已经相信,她肚子里生出来的都天生能砸东西。我和九弟这些年在这件事上,从不互相辜负。”
元衿似乎又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薅羊毛小技巧。
她微微叹息宜妃养儿子真费银子,又按自己的审美重新整理博古架。
“你怎么拿下来呢?那那那宝石花最值钱了,上次我和九弟同时挑,我抢先下手拿了个大的!”
“这里是书房……”
“哦……那你还我?”
“五哥哥,你送过来以后就当我不小心碎了。”她璀然一笑,“下次再送两。”
五貔貅感叹:“小元衿,你学什么都好快啊。”
“那当然。”
“我给你送本中庸,你早点学吧。”替我下次迟到罚抄准备起来。
元衿眯眯眼,“再加六件摆件。”
“你博古架都放不下了!”胤祺企图挣扎,“我给你找两幅画。”
“五幅。”
“行行行,你帮我到四哥回来!”
胤祺最近格外想念四哥,过去习惯晚起,直到有四哥叫早后才知道,准时到书房不用罚抄是多么幸福的体验。
元衿问:“之前帮你一起抄的伴读呢?”她记得五哥那个伴读不但字和他很像,抄写时又认真仔细,帮他混过了好多次。
“还瘸着呢,我让他一起来,都过不来。”
“那蒙古伴读什么时候定?”
“就这几天了吧,好像还有几个科尔沁的没到。”胤祺耸了耸肩,“来了也没用,蒙古人哪会抄书,人来了后舜安彦还得多抄一份。”
“胤祺,你在说些什么呢?”
太后突然驾到,打断了元衿和胤祺的闲聊。
她身后还跟着个身量高大的蒙古少年,脸上带着草原特有的高原红。
“来来来,你们两见过苏赫贝勒。”
元衿不知道苏赫是谁,但听太后叫他贝勒,那肯定是蒙古哪个王公贵戚家的孩子。
她按着规矩朝他福了福,算是见礼。
苏赫回礼后抬头,直直撞上元衿水汪汪的眼睛,霎时便涨红了脸。
“那什么……我叫苏赫!”
苏赫的满文是进京前突击的,还夹杂着浓浓的蒙语气息。
清朝上书房会教授皇子公主满蒙汉三种语言,满文本身又是从蒙文演化,元衿素来聪颖,这些日子已掌握蒙文的基础对话。
她用蒙文答苏赫:“我是五公主,贝勒长途跋涉,是否安康?”
“安!安!”他呆愣愣地看着元衿半天,最后硬生生憋出一句,“我第一次见你这么白的妹妹。”
太后先是愣了下,然后和乌嬷嬷笑成一团。
她把元衿搂在怀里说:“哟,苏赫这是夸我们公主呢。”
苏赫嘿嘿傻笑,脸愈发红了,他人高马大,犯傻起来有股憨厚之气。
乌嬷嬷教他:“贝勒还是得称呼为五公主才好。”
苏赫知道这是宫里的规矩,却觉得遗憾不已,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皮肤白得像月亮,长相可爱得像仙女一样的小妹妹。
“五公主好。”他又回忆着进京前阿玛额娘的教导,规矩地给元衿打千请安,“奴才苏赫给五公主请安。”
元衿伸手礼貌地虚扶了一下,示意他赶紧起来无需多礼。
苏赫一见更为紧张,跌了一跤才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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