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壁挂到浴室仅仅几步的距离,但昂德却仿佛是在走漫长的征途,却没有什么黄沙漫天、九九八十一难的,反而很是轻盈,他像是踩在棉花上,脚步飘飘然地就到了浴室门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走过去的。
好似这部分记忆被水蒸气吞食了过去。
梁雯伸出手臂,上面还挂着些水珠。
“谢谢。”
她十分不好意思,赶紧推上了门。
昂德靠在墙边半天未动,好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这很不应该。
他甚至觉得这样的情形危险又严峻。
要说诸如亲拥抱等的亲密举动,昂德与梁雯之间早已不再陌生,从戏里到戏外,他们已不知道进行过多少次了,那个时候就很想一种特殊的时间段,纯情又克制,要亲吻就只是亲吻,要拥抱就只会拥抱。
与生俱来的生理反应头一回被完全压制下去。
但现下,天性显然是违背不了的。
昂德躺倒在宽大的床上,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他想要占有得更多一些。
也许是光线昏暗的房间,也许是意味深长的歌曲,更有可能是薰衣草味的沐浴香氛和飘渺无形的水蒸气,当下的一切又一切,都让昂德止不住地气喘,体内好像又一头即将苏醒的野兽,蠢蠢欲动。
高中时期的那个傍晚。
男同学神秘兮兮地聚在教室后排。
几个脑袋团团围住一部手机,不住发出兴奋的怪叫声。
他们叫住了从旁路过的昂德,邀请他一起看。
昂德垂眸只瞥了一眼,便皱眉拒绝了。
青春热血的小电影。
启蒙年轻直男的必备佳品。
但在昂德看来,那是粗制滥造的,流于表面的瑕疵品,生硬地表达出浅陋又直白的宣泄主题,从画面到演员再要配音,毫无美感可言,他觉得这种东西看多了,不只是某样器官会虚乏,精神也会跟着一起疲累。
隐晦的主题,自然要用隐晦的美来表述。
昂德无端想到了那场亲密戏。
那个时候的梁雯比任何时刻都要美丽。
她柔弱无骨,风情万种,让昂德甘愿死于石榴裙下。
……
该死,不能再想下去了。
昂德紧急刹住了逐渐崩乱的思想,他明白自己还需忍耐,用最大的自制力与那种刻进骨子里的天性对抗,这样狭小粗糙的环境是完全不合适的,他不想日后回忆起来尽是老旧的天花板、破烂的小灯泡。
况且这不是一个人的事。
应当征求梁雯的同意,要等她准备好才行。
不能是情不自禁的半推半就,也不能是迷迷糊糊的半哄半骗,必须得是你情我愿,在能清楚认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完全了解需要承担的后果,她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更没有拒绝,才算是水到渠成的。
是因为相爱,所以想完全拥有彼此。
“昂德。”
梁雯在昏暗中轻唤了一声。
此时已经熄了灯。
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张被子。
“啊!什么事!”
昂德一个激灵,说话声音陡然变大。
“稍微过来些,你马上要掉下去了。”梁雯憋住笑,语气有些无可奈何,她微微侧过头,昂德几乎缩到了床的那头,他们身上盖着的被子被绷得笔直,冷风嗖嗖地往里灌,中间甚至能再躺进来一个人。
她也不知道平日里恨不得黏在自己身上的昂德。
今天怎么一副小媳妇似的扭捏样。
昂德挪了又挪,将距离缩小了些。
天晓得,他忍得辛苦,根本不敢靠近。
梁雯整个人香香的,那股味道实在勾人心魄。
“你今天好奇怪……”梁雯翻过身,面朝昂德,轻声讲道。
本来她是想接着月色,仔细端详一番昂德脸上的神情,也不知道是白日里奔波劳累,还是情绪太过大起大伏,梁雯竟然觉得有些困了,这是她为数不多不用靠药物作用产生入眠讯号,越是想瞧,越是眼皮子上下打架。
梁雯的大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睡熟了。
昂德听着侧面传来的均匀呼吸声,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他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觉得有点绝望。
困意全无,甚至还感觉无比精神。
漫漫长夜,这得怎么熬。
梁雯是突然惊醒的。
说来好笑,是因为她做了个小噩梦。
之所以用小这个字来形容程度,完全是梦境并不美好,却带着些匪夷所思的喜感,她梦到了自己被一头会喷火的大恐龙围追堵截,自己跑来跑去,恐龙就喷着火在后面追来追去,最后不知怎的扭作一团。
自己竟然跟一头恐龙打打闹闹。
掐爪子,扯脸颊,蹬后背,无所不用其及。
太诡异了,这个梦。
而后逐渐清醒过来的梁雯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怀抱里,眼前就是结实的胸膛,她以为自己好像盗梦空间里一般,一个梦境套着一个梦境,于是伸出手指戳了戳,头顶顿时传来一声闷哼。
哦,会说话的,那看来不是做梦。
想到这里,梁雯立刻瞪大眼睛,四顾查看。
一抬头,就看到了线条凌厉的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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