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雯一毕业就进了演艺圈,匆匆也三年,照理说背倚程铮霆这棵大树,没吃到果子也能好乘凉了,的确片约不断,但只是一种虚假繁荣,对梁雯来说更是变相折磨,因为她没有丝毫自由可言。
接什么本子,演什么角色,程铮霆说了算。
代表作倒不敢说一部没有,只是数目庞大的参演作品中,梁雯的名字永远排在演职员表的好后头,光用大好青春给别人当绿叶去了,而且这些影视剧在某影评网站上,评分都低得离谱。
梁雯生生蹉跎成了专接烂片的花瓶女配。
程铮霆是梁雯的金主,这种话说出去都没人信的。
圈内百花争艳,公司里新人众多,程铮霆放到台面上捧过的人都换了一丛又一丛了,很多演员日日期盼能被他相中。金主风气虽肮脏,但换到程铮霆身上,那就不可耻的,因为那是赏识。
程铮霆捧人,是不要回报的。
梁雯曾在活动方的化妆间内听一个新人演员这么称赞过程铮霆,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生得花朵一般,双手交握在胸前,满面桃花,憧憬和崇拜油然而生。
梁雯当时默默听着,心里头满满都是冷笑。
他不求回报?
全从自己身上讨回来了而已。
梁雯知道程铮霆就没把自己当成个人看过。
她受够了程铮霆的桎梏,于是便生了反抗的念头。
“量的积累不是我的初衷,我想要质的升华。”梁雯站在程铮霆的办公桌前。好似前来述职的下属,说得郑重严肃,实则是在用冠冕堂皇的托词暗暗控诉程铮霆的过分约束。
然而话音都落了半晌,程铮霆一直没有接话,仍垂眸快速浏览,不紧不慢地签手边堆成一叠的文件,这让梁雯无端生出了一丝紧张。
不知又过了几分钟,梁雯急切,便出声提醒了一句。
程铮霆手上的钢笔霎时悬停。
他微微掀起眼帘,瞳仁黑如点漆,虽然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但这种眼神完全能够令梁雯感到胆战心惊了,程铮霆从不把怒火放在面上,每每毫无征兆的动手前,就是这么一副样子。
“说完了?”他的声线波澜不惊。
不等梁雯做出反应,程铮霆就重新把视线放回了合同纸页上,好像多看梁雯一眼都是在浪费宝贵的生命。
“出去。”程铮霆头也不抬道。
第一回 合,无功而返,梁雯惨败。
入夜时分,一辆迈巴赫停在了梁雯的住处门口。
彼时梁雯正站在窗边,纤细的手指头挑起窗帘一角,正看到程铮霆下了车,她迅速抽回手,将指关节抵在唇边,思索得入神,牙齿在皮肤上留下深深的咬痕也浑然不觉痛。
外面有夜鸟凄凉啼叫不止,空气里还泛着股泥土腥味。
倒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悲壮感。
密码门发出开锁响声,梁雯闭上了眼睛。
梁雯是被生拽着长发拖上三楼、掐着脖颈狠抵在露台边的。
瘦削的身体大半都悬在露台外,看起来摇摇欲坠,始作俑者则丝毫不紧张,像是在欣赏她的窘迫,满眼兴奋地细细描摹她脸上的神情,生怕错漏掉任何一处有趣的变化。
“白天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程铮霆抬起另只手,带有羞辱性地拍着她的脸颊。
梁雯尽可能地想忽略掉身上各处的疼痛,咬紧牙关逼迫自己镇定下来,鼻间充盈着来自程铮霆身上幽幽的古龙香,这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竟让她生出了十足的勇气,一字一句重复了自己的要求。
其实她早已预料到了暴风雨的来临,这是程铮霆惯用的手段,他从来不会善罢甘休,稍有不爽便会加倍还到梁雯身上,不管是不是梁雯的过错。
过往的日子里梁雯没少遭罪。
日子久了,久到她竟然习惯了。
“你胆子变大了,莺儿。”程铮霆好似叹了口气。
莺儿,这是程铮霆给梁雯起的称谓。
他喜欢给一切所有物打上属于自己的标签。
莺儿莺儿,金丝鸟笼囚着的夜莺。
“尽管去试。”程铮霆是笑着说这句话的,
那张过分英俊的脸在惨白月光的映照下,狰狞扭曲。
程铮霆不紧不慢地松解开领带,先将梁雯大力甩进了房间内,而后反手关上了露台的落地窗。
……
“小姐,醒一醒,已经到目的地了。”空姐甜美悦耳的声音响起。
梁雯猛地睁开眼睛,惊了空姐一跳。
她竟不知不觉昏睡了将近五小时,只是过程并不舒适。
“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联系……”
梁雯擦拭掉满额的冷汗,谢绝了空姐的好意,下了飞机。
巴黎太大,人口稠密,交通又易拥堵,辗转地铁与出租,梁雯最终是在十点前赶到了试镜会的现场。
自程铮霆那晚放下话后,梁雯便真去试了。
只是,整个影视圈都装聋作哑起来,集体缄默。
梁雯一夜之间就失去了手头上所有已谈好的工作,更无人敢帮她。真较起劲来,她也不是轻易会服输的,国内不行,那就国外,世界之大,总不可能每一隅都受程铮霆的挟制。
倒还真让她找到了。
梁雯曾在法国做过一年期的交换生,多数同学都已进入了那边的影视圈工作,她辗转关系打听,才得知了巴黎有一部文艺电影迟迟定不下来女主演的人选,正在筹备试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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