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蕴和听见这话也不恼,反而笑了笑。
“还真是绝情。谢兄行事肆意久了,镇国公和国公夫人又管不住你,哪里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处,也罢,只是我还是不信。”
“不信什么?”
楚蕴和看着在自己面前的谢容珏,语气很是肯定。
“虽说谢兄生来薄情,但是我并不信有人天生断情绝爱。我断定谢兄迟早也会遇到进退两难的风月事,没有人生来就不会动情,谢兄也迟早都会遇到让你顿悟风月难涉的那个人。”
楚蕴和言之凿凿。
谢容珏哼笑了一声,“那就,承楚二公子吉言了。”
看这意思,就是并不相信了。
楚蕴和定神看了看谢容珏,“其实我观谢兄面色,眸中含水,多半就是红鸾星动了,所以我猜谢兄遇见的那桩风月事,就在不远之后了。”
风月之事难解,谢容珏从来都不相信自己会湎于其中。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只听到有人在和门外的役人交涉,谢容珏知晓多半是楚家家丁前来找人了。
楚家家教严苛,从来都不容许家中子弟在外留宿,从前楚蕴和与他们前往云想楼的时候都是乔装打扮后的。
而楚家,不要说是出入风月场,甚至就连醉酒都是不许的,今日楚蕴和这样行径,如若是被带回家中,多半是要被惩戒了。
楚蕴和被前来找他的家丁接走的时候,还在看着无动于衷的谢容珏,很是有几分着急地道:“谢兄你信我,可以早些做打算,我当真会观面相的!你的面相分明就是红鸾星动了,我没有骗你!”
谢容珏置若罔闻,只拿出之前那枚铜板,随手一抛。
他刚想摊开手看看,原本守在门外的白蔹却突然在此时进来,朝着谢容珏行了一个礼。
白蔹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世子,楚二公子已走,那今日……还回府中吗?”
谢容珏没应声,先是摊开自己手中的那枚铜板看了看。
黑色的铜板边缘散发着些微金色的光,此时正静静躺在他的手心之中。
——凶。
他想到昨日夜深沈初姒在书房之中留下来的那点儿香味,飘散在屋中,持久不散,即便是被冷风灌过,却仍然好像是萦绕在鼻间。
谢容珏眯了眯眼睛,他从来都不相信什么所谓的面相,手中的铜板也只是随便抛着玩玩,凶吉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所谓。
那点儿一时兴起之心,好像也同样的,并没有什么必要。
“不回。”谢容珏语气凉薄,“今日宿在别院。”
第6章
拂江院原本在国公府内,算不上是什么出挑的院落。
大概是之前因为公主下嫁,所以才在大婚前临时置办了些物件,有些并不适宜,搁置在其中反而看上去十分不妥。
沈初姒在这里住了月余,不仅将院中上下重新修葺了,还将院中布置了一番。
之前种下去的栀子长得极好,虽然昨日看着还有有点儿蔫蔫的,但是今日就已经变得葱茏繁茂,长势喜人。
当日成亲的时候,沈初姒原本在院内的松木下面埋了一坛酒,现在那株松木已经被移走,只能埋在新的树下了。
沈初姒用帕子擦净酒坛上的污垢,纤细的指节上也随之沾染了一点儿灰尘,她却没有多在意,拎着酒坛准备找一个妥当的地方埋进去。
“殿下何必自己做这等事,”梨釉站在一旁,想接过沈初姒手中的酒坛,“平白脏了手,况且外面风寒,殿下一向畏寒,这样的事奴婢来做就好。”
沈初姒手略微一避,只道:“无事。”
梨釉自然也知晓沈初姒酿酒一事从未假手于人,刚想再劝几句,但是话到嘴边了,终究还是没有再开口。
旁的人或许不知道,但是跟在她身边的梨釉自然是心知肚明,沈初姒看似性情无争温和,但是实则认定的事情很少改变,很是执拗。
这坛酒从三年前就已经埋在绛月殿外的桃树下,殿下从宫中出嫁之时,也没有忘了将这坛酒带过来。
在沈初姒刚刚埋好酒的时候,原本站在门外的役人突然小跑着上前来禀告道:“殿下,宫中……来人了。”
沈初姒原本拿着梨釉递过来的帕子净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上的帕子霎时间滑落在地,垂眼看着面前禀告的役人,反问道:“宫中?”
她在宫中并无什么关系亲厚的人,无论是兄长还是姐妹,都只是泛泛之交,她在镇国公府月余,也从来都没有宫中来人。
唯一有可能派人前来的,只有可能是当今圣上。
“是,殿下,是宫中的人。”役人回,“是侍奉在陛下身边的常公公,现在正在院门外候着。”
常安和是跟在今上身边的大太监,现在圣上身体欠安,几乎不见外人,常安和也几乎在乾清殿内闭门不出,生怕沾染到了外人的气息冲突了圣体,现在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沈初姒不敢再细想,压下心中突然涌上来的一点儿慌张,“先让他进来。”
常安和手中拿着拂尘,却没有穿极为显眼的衣物,想来今日这般出行,也是为了避人耳目。
他这样的衣着看上去就和宫中寻常内仕并无二样,并不引人注目。
他看到沈初姒,先躬身行礼道:“殿下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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