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吃午饭的时候,三人随便找了家饭馆, 商粲好容易讨得片刻喘息, 谁知吃完饭一出门, 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王婶大着嗓门热情招向她打招呼:“小神仙也来吃饭啊?”
得了,这下子整条街都知道商粲是曾经在云城妖潮下救了云端的青屿弟子了。
云城人当下就更加热情了, 众人热热闹闹地涌上前来,完全没给商粲等人拒绝的机会, 就七嘴八舌地将晚上的设宴招待敲定了下来。商粲哭笑不得, 想向云端求助, 对方却只轻描淡写地点头应了:“也好, 阿粲在宴上总得多吃些。”
……哎,明明她这些日子已经吃的不少了,但她师妹好像还是觉得不够。
“这你就不懂了吧。”挽韶感慨地搭上她的肩,用一种看透真相的语气说道,“除非你立刻胖个几斤并且眼睛好起来一年半载也不受伤,不然云中君总是会觉得你吃得少的。”
商粲默不作声,并把她的手从肩膀上抖了下去。
*
是夜,酒楼。
酒过三巡,场上氛围十分热烈,虽然商粲看不见,但从周围的喧嚣声来判断,来的人绝不少。
固然这宴席名义上是为她而设,但想必大半的人还是冲着云端来的。毕竟这人向来不喜欢喧哗的场所,能邀到云中君出席可是件罕事。故而云端被人们团团围住,想来是难以脱身。
商粲皮相周正,又会说话,加之双眼被白布遮住,看着文文弱弱的,天然就容易博得老一辈人的怜惜疼爱。云城人很快与她熟络起来,向她搭话的也不比云端那边少上多少,只是话题大多还是绕着云端转:“听闻云端前些日子参加的那个天外天论道会出了事嘞,小姑娘你有没有去呀?”
心道何止是去了,所谓出事都大半得归到我头上,商粲不动声色地笑笑,答道:“去了的。云中君修为高深,并未吃什么亏。”
只是为人所伤那事还没查出什么端倪,商粲也不打算在这里说出来惹人担心。果然听到身侧的人松了口气,叹道:“修仙还是容易遇到危险,云端和你看起来都瘦瘦弱弱的,怎么经得起那些妖魔鬼怪的袭击呢。”
话语中颇为忧心,大约是只全然将她们二人如表面上这般当做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了。知晓这是来自长辈的担忧,商粲难得体会到一次,稍愣了愣才应道:“……不必太过担心,我会护着她……”
“那怎么成,你看你的眼睛都这样了,得先看顾好自己才行啊。”中年女子长叹一声,忽然转了语气,促狭道,“说起来,小姑娘可曾婚配吗?我家有个小子,跟你年纪应该差不多,要是还没有的话,不然大娘给你们介绍介绍——”
什么和什么!
商粲惊得一抖,万万没想到会在云城收到这种邀请,当即拒绝道:“不必了不必了,我还……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祝您儿子早日觅得良配……”
但面前人显然还是不太死心,商粲对这种话题实在有些招架不住,说了几句话后就借口去洗脸离开了酒席。
她偷偷摸到了酒楼外,让清凉的晚风拂过发烫的面颊。她方才也不算说谎,她的确不胜酒力,喝不了几杯。现下头也有些晕乎乎的,商粲打算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回去,但至少要赶在云端发现她不见了之前。
结果她刚出来没两分钟,就听到挽韶惊讶的声音传来:“你、你怎么在这?倒是上去喝酒啊。”
这声音里好像还有几分心虚,商粲注意到她说话时有点口齿不清,疑惑地挑眉问道:“你怎么从外面回来?吃什么呢?”
挽韶不动声色地把刚刚偷溜出去买来的栗子糕咽下肚,字正腔圆道:“什么都没吃啊,你听错了吧。”
商粲半信半疑,但也不打算追根究底,懒懒摆了摆手道:“我是觉得不能再喝了,就出来吹吹风。”
“哦,其实我也是。”挽韶从善如流地顺着说道,“难得云中君肯放你出来,刚好我跟你说说正事。”
她前面那句话说的太自然,商粲眉头一皱,没好气道:“什么叫肯放我出来,说的像是她拴着我一样……什么正事?”
心道这一整天都没见云中君松过几次手,要是有条件的话怕不是她真的会拴住你,挽韶摒去这些杂念,正色道:“我已经遣夜鸦它们去查秦意的下落了,也在云城设了几处暗卫,安全上多少能有些保障。”
“嗯。”
商粲点点头,应道:“劳你费心了——你偷偷溜出来还动碧落黄泉的手下,这不会被长老们逮到吗?”
“……别提这些了,反正要逮我的话我也躲不过。”
挽韶憔悴地抹了抹脸,又换了话题道:“我还听夜鸦说了,天外天代掌门裴琛今日早些时候宣称论道会遭袭一事与碧落黄泉无关——他倒真是个好人。虽然拿不出什么实质性证据,但他既然出面说了,此事的风评想必很快就会有变动。”
商粲抿紧了唇,心中又浮起些愧疚来,低声道:“……那我欠他一份人情。”
“不说这个,”挽韶可不是来和她说礼节的,兴高采烈补充道,“碧落黄泉袭击天外天的污蔑要解决了,夺走道心莲子的人也知道是谁了——这抢回来不就是很快的事儿了吗?就连粲者的名声都因为你这些日子和云中君一起行动而得到了诸多正面效应,现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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