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捡起了剩下的最长的一根鱼刺,插在腰间,当成了佩剑般的武器。
这前后也不过只花了十几分钟时间。
幼龙去捕猎,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但雪宪的心跳得咚咚直响,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
整天被那头龙用意识喊由卡,他都快真的把自己当成它的爸爸,竟然有点内疚。
雪宪最后打量了一遍这个生活了很久的溶洞。
从温泉水,到树叶铺的床铺,到岩石,到昨夜的篝火灰烬,再把视线移动到了龙常常蜷缩着睡觉的,那块最宽敞的地方。
雪宪竟然有点心酸。
最后,他看向了洞壁上那幅昨夜画下的作品。
一头简笔画的龙。
一个火柴似的小人。
龙是个坏龙,害得人类找不到回家的路,他们萍水相逢,虽然没有培养出多深刻的感情,但还是勉强成为了朋友。
这些天和幼龙的相处很不可思议,一个人、一头龙,像童话故事一样生活在同一个巢穴里。
可惜故事总有结束的时候。
其实,就这样结束挺好的,这段经历会变成人生中一个美好的梦,许多年以后也值得回味。
雪宪退后几步,背着行囊离开了溶洞。
洞外的积雪一如既往地深。
算算时间,再过几天栖息大陆都该入夏了,这雪域却像没有春天,永远是个冰雪世界。
有了前两次在雪地出行的经验,雪宪很快就走入树林,在里面折了一些树枝绑在脚下防滑,顺便再找了一根粗壮些的,用来作为拐杖探路。
他现在不能算是轻装简行了,身上背了太多东西,是他接下来这段时间赖以生存的全副家当,一点也不能丢。
雪宪顺着幼龙上次摘果子时离开的方向前进,和这一次它捕猎的方向完全相反。
他担心自己走偏了方向,每走一段路就会观察远处的雪峰以确定路线。
经过上次被幼龙压倒的树林,再经过他曾经掉落下去的缝隙,雪宪又遇到了躲在冰层底下的水獭,它们悄悄地观察雪宪,睁着黑豆豆似的眼睛。
雪宪身上裹着各类野兽的皮,那些水獭嗅到了危险的气味,不再像上次一样对雪宪感到好奇,很快就钻进洞里不见踪影了。
天气不是很好。
忒亚躲在云层后面,显得天很阴,黑压压的。
雪宪不知道自己具体走了多久,在荒无人烟的雪域一切都变得很慢,脚步、时间,以及思维。
风雪来临时,他已经快要走不动了,不得不挪动冻得僵硬的躯体,找到一块形状奇怪的岩石后面停下来休息。
这块石头长得很奇怪,像是从山壁硬生生凸出来的一样,雪宪一屁股坐在石头下方,刚喘了一会气,就发现兔皮做的帽子取不下来了。
他事先聪明了一回,把这个帽子做得只能露出眼睛以防脸部冻伤,但走了这么久,人体呼出的热气已经凝结成冰,把他的脸和兔毛黏在了一起。
这种极寒天气,要不是眉毛也被龙火燎光了,可能也会结冰的。
这附近都是荒芜雪原。
远处,不知道多少年的冰川高高耸起,透出蓝色的光,犹如天门幻境。
天快要黑了,雪宪不敢继续往前走,正要解下背上的熊皮,准备铺在地面,头顶上方的岩石就咯咯咯地震动了起来。
那竟然是一只巨大的昆虫!
这种昆虫是无穷星的土著,对人类无害,可是竟然长得这么大,趴在山壁一动不动,还让人误以为它是块岩石。
雪宪吓得不轻,那巨虫伸出触须,慢吞吞地去勾峭壁上方的积雪进食。
这种虫类大概是靠积雪草木为生的,可实在长得让人头皮发麻,雪宪不敢久留,只好拄着树枝继续前进。
在雪域里,只有一些极度耐寒的生物生存,风雪一大,它们就早早地回到巢穴躲了起来。
深灰色的苍穹之下,偌大的雪域只有雪宪一个人在逆风行走。
有好几次他都想放弃了,想着不如回到溶洞去,待在那温暖的温泉旁边,吃一些幼龙捕回来的猎物。他们已经学会了烤制熟食,日子应该过得比以前好受很多。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雪宪哆哆嗦嗦地吃了一些包裹里面的肉干,就再也走不动了。
他想了个办法,用双手在雪地里挖了个洞,做成一个低矮堡垒的样子,就那么钻了进去。
雪宪裹着熊皮,缩在雪洞里又冷又怕,几乎不敢入睡。但很幸运,他的第一个夜晚就这么平安地度过了。
早上,风雪停歇。
雪宪钻出了雪洞。
他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看向空旷的雪野,远处高耸的雪峰。
成功迈出第一步,仿佛重生般的喜悦冲击他的胸口,让他忍不住冲天空大吼了几声,声音回荡在旷野,回荡在山谷,久久没有散去。
我成功啦。他收拾东西继续上路,轻快地自言自语,没有想象中难嘛。继续走,加油啊雪宪,很快就能抵达海边的。
走了很远以后,雪宪忽地停下,再次望向天空,忒亚的金光刺得他有点睁不开眼睛。
晴空万里。
没有鸟,也没有龙的影子。
这次幼龙没有追上来,雪宪短暂地想象了它回到溶洞时会是什么反应,便迈开脚步重新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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