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淳于清会先开口,至少教育一下她。
却发现一直到家,淳于清都没有说话。
车子停下后,云柠逃命似得走出去,却又不敢走的太快,只比淳于清快出几步。
回到家,云柠看着面前的房门,在手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淳于清低醇冰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说是要回到之前——”
云柠身形一僵,手悬空的停在门把手上,淳于清的声音才继续传来:“但若是以前,绝对不是警察通知我。”
云柠有些无措的收回手,眼神慌张的乱瞟,慢吞吞的说:“是,是警察说会通知你,我才没……”
“但是之前呢?你通知了范毅寒。”
淳于清打断了云柠,语气笃定的说:“你在躲我。”
云柠想反驳他,却发现他说的好像是事实。
无论是上课,还是补课,她一直早出晚归,把自己逼得很忙,似乎就是为了尽量减少见到淳于清的频次。
或许是因为见面三分情,减少见面才能慢慢遗忘吧。
“明明是你提的分手。”
淳于清突然道,镜片后的眸子沉了下来,裹挟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他语气不再冰冷,却也不似往常淡然,清冷中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委屈。
“是你先不要我的。”
云柠印象中的淳于清,永远沉言缄默,像一潭深不可测的寒水,此时他情绪轻微的变化,就如同云柠心中翻起的惊涛骇浪。
只是,她不敢多想,也不会再多想。
总是去探究一个人是否喜欢自己?太耗费心力,她不想把精力都投入到虚无缥缈的猜想上。
云柠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后才徐徐转头回望淳于清,湿漉漉的眼眸缀着倏忽光点。
“最开始,是你先不要我的。”
第四十章
房间内陷入久久的沉默,两人视线交汇,翻涌这短兵相接的情绪,像是一种无声的争执,谁也不肯服输。
“确实。”
许久后,淳于清才沉吟的开口,冰冷又透着些微哑的音质轻飘飘的响起。
“我们的年龄差距,本就不该有什么多余的可能。”
他缓缓靠近,眼神也逐渐坚定,像是在对云柠说,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你本就是和许慕倩一样的后辈。”
‘后辈’两个字充满了寒意,从云柠的心底爬满全身,她浑身僵直的错开视线,盯着房门,呆呆的呢喃道:“没错,后辈而已。”
下一秒,云柠推门走了进去,她不想听到淳于清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门被关上,房间内一片昏暗,云柠没有立刻开灯,只是脱力的靠在门后,任由苦涩的情绪蔓延。
都已经被明确的告知是后辈了,难道还不算是句号吗?
他们之间彻底结束了。
她的初恋以失败告终,真的应了淳于清的那句话,初恋总是充满遗憾的。
可遗憾为什么会这么痛?
云柠缓缓滑坐在地上,像是刚刚体侧过提不起一丝力气,心脏却紊乱的跳动,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她从没有体会过的情绪充斥着胸口,找不到任何发泄口,憋闷的浑身发麻。
云柠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没有开灯,只是借着月光走到床边,拿起枕头胡乱的砸着,拼尽全力的去蹂/躏,企图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发泄。
可她心中的情绪不全是愤怒,这种发泄方法毫无作用。
直到把自己折腾的精疲力尽,云柠才倒在床上,在黑暗中闷头睡去。
同样处于黑暗中的,还有淳于清。
他进门时仿佛没有看到开关似得径直走过,他笔直的坐在床边,目光虚无的望着窗外。
窗边的白纱极轻的拂动,男人不知在想什么,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在他二十九年的人生里,一向清醒克制、情绪稳定,嫉妒、愤怒这种会影响判断的情绪毒瘤,在很小的时候就戒了。
他喜欢酒,会收藏有各种各样的名酒,因为酒能调节情绪,但他却从没有醉过。
他不喜欢甚至是厌恶,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但现在似乎有很多事在逐渐变得不可控,有时连他自己都会产生一些不可控的想法。
这绝对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
他出奇的想醉一回,但迟迟没有起身拿酒,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窗外的夜色很浓,朦胧的云层遮住月亮,只透着些隐约的光亮。
城市的喧嚣渐渐褪去,直到所有的灯光消失,彻底归于寂静。
淳于清看着那一丝丝月光逐渐西落,无际的天边突然溢出鱼肚白。
紧接着,小半个太阳带着金灿灿的阳光爬了上来,几乎是瞬间,照的整个城市流光溢彩。
楼下似乎传来了鸣笛声,沉寂修整了一夜的京北城,又热闹了起来。
淳于清阖上干涩的双眼,抬手揉了揉眉心,重重吐出已经浊气,捏着僵硬的脖颈,缓缓移动身体站了起来,麻木酸涩感瞬间灌满双腿。
他的发丝仍和昨天一样一丝不苟,抬手带上眼镜,整了下领结,除了衣服还和昨天一样,没有任何不妥。
他迈着灌了铅的双腿平稳的走出去,无论是昨晚的“后辈”还是喝酒的欲/望,这些情绪都看似被控制的很好。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情绪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强行压了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钻出来,但索性他仍旧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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