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倩睨了她一眼,极小声的嘟囔:“这个世界上不怕我舅舅的也就只有你了。”
周围全都是考生和家长的交谈声,十分嘈杂,云柠凑近了一些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
许慕倩看到不远处的刘叔,推了推她:“你快过去吧,不要让我舅舅等急了。”
见云柠走过来,刘叔微微俯身:“小小姐,清总在等你。”
云柠跟着刘叔穿过人群,车门打开,清爽的凉意扑面而来。
淳于清坐在车子的里侧,手中拿着平板,修长如竹的手指轻轻划过屏幕。
阳光被车窗上的太阳膜削弱,男人隐于灰暗,只有屏幕发出冷白的光映在他的面容。
男人的脸部轮廓线条凌厉硬朗,额前落下几缕细碎的额发,金丝眼镜挂在高挺鼻梁上,白光经过眼镜的折射,如墨般的瞳孔染上些许凉意。
听到动静,他缓缓抬头,视线落在女孩儿清丽的脸庞,男人视线逐渐柔和,唇角极淡的勾了下。
此时,云柠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轻松感袭上心头,带起一股情绪的翻涌,酸涩感直击眼底。
她俯身钻进车里,卸下全身力气靠在淳于清的肩膀上,细软的声音轻颤着:“考完了。”
淳于清垂眸看了看她,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刘叔说:“回家。”
车子启动,云柠蹭了蹭淳于清的肩膀,不满道:“你怎么不问我考的怎么样?”
“怎样都好。”
男人的声线偏低,划着屏幕的手没停,漆黑的眼眸隔着镜片落在屏幕上,没有一丝情绪。
“不好。”
云柠嘟着嘴,一副十足的小女孩儿姿态,语气撒娇般的任性道:“我要和你当年一样,考上京北大学的商学院。”
刘叔算是看着云柠长大的,对她的喜爱就像是对自己的女儿一样,听到她的话,通过后视镜看了云柠一眼,笑眯眯的说:“清总当年可是以第一的成绩被商学院录取的。”
“那我……”
云柠被噎了一下,话在喉间滚了滚,只软软的吐出四个字:“会努力的。”
她虽然成绩不错,但录取成绩第一,还是远远达不到。
淳于清从文档中抬头,看着小脸皱成一团的云柠,沉声问:“你要考商学院?”
云柠心虚的下意识低头,声音也忍不住降低,却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对啊。”
得到回答,淳于清没有说什么,转过头继续处理工作,屏幕的光在他的金丝眼镜框上投射出冰冷的光。
隔着太阳膜往外看,一切事物都很灰暗,因为车速较快,显得有些光怪陆离。
而淳于清只是坐在哪里,便有种指点江山的从容不迫,那个质感冰冷的眼镜后面,是一双不染情愫的冷眸。
很多人都有意无意的向云柠透露过淳于清的可怕之处。
说他上位以来手段毒辣、杀伐果决,对曾经合作过的公司收购、吞并,丝毫不留情面,甚至连云家都未能幸免。
但这样一个被外界谣传,铁石心肠的玉面修罗,有着只有云柠知道的温柔。
那双冰冷疏离的狭长眼眸中,只有在看向她时才会有柔情流露。
面对那些在她面前挑拨的人,云柠要么置之不理,要么不屑一顾。
那些人就会摇着头感慨她年纪小,不懂商业上的残酷。
但所谓商业上的残酷,云柠在八岁那年就见识过了。
所有人都在私下讨论淳于清当年的残忍,却没有人设身处地的为他想过。
十年前,淳于清才十八岁,刚刚成年就要面临内忧外患,即将破产的淳于集团。
老总裁一病不起,整个集团只能依靠淳于清。
云家和淳于家是世交。
当时云柠的妈妈云知秋癌症晚期、命不久矣,久病床前只有淳于清时常探望。
所有人都在盼着她死,连云柠的父亲高峰,都满心期待着从上门女婿彻底变成云家主人的那一天,甚至领着情人大摇大摆的出入。
大抵是真的走到了穷途末路,云知秋才会对一个刚成年的人临终托孤。
后来云家的长辈告诉云柠,那时云知秋是用云氏集团的绝对控股权和淳于清做的一场交易。
事实也是如此,淳于清利用云氏,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才有了今日声名赫赫的淳于集团。
但云柠始终不觉得,当年只是一场单纯的交易。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不甚清晰。
可云柠却记得,有年生日,妈妈指着淳于清让她叫叔叔。
看着少年溢着笑的眼眸,她抱着少年的腿甜甜的叫哥哥,逗笑了围着的大人们。
之后她便能常常见到这位清哥哥。
云柠还记得,那天,妈妈床边的仪器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医生、护士蜂拥而至,忙里忙外的抢救。
她缩在角落看着,看着人越来越少,直到妈妈也被推走。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她自己,不知过了多久,淳于清停到她面前,单膝跪地与她平视,神情悲戚且郑重,少年清冽的声音裹着哑意。
“云云,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云柠任由淳于清牵着她的手,带她离开。
他也遵循着对云知秋的承诺,再没放开过她的手。
当年的事情,云柠只是通过在她面前嚼舌根人的只言片语,知道一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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