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德帝情知唐振奇假传圣旨,严厉质问:“唐振奇,你是怎么跟阁臣们说的?”
唐振奇恐悚跪拜:“陛下恕罪,奴才是照您的圣谕一字不漏传达的呀。”
他赶紧战战兢兢背诵了皇帝昨日的原话。
训练一条得力的狗费时费力,不听话打几下就够了,总不能为点小事宰了它。
庆德帝达成警告目的,不想深究。
乐康大长公主适时给双方修台阶,笑道:“陛下息怒,陈良机年纪大了,难免耳背,想是他当时听岔了。”
庆德帝大度采信,不急不躁看向唐振奇。
唐振奇像对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蝎子,背上的汗毛都哆成细针,刺得他神慌色惨,低头垂首,比敬神还恭顺。
庆德帝看他态度端正了,以平常语气下令:“温霄寒在京城士子当中颇有人望,对待这种人更得奖惩分明,若过于严苛使其受了屈枉,必会招致读书人的不满。这点你要特别提醒牛敦厚注意。”
皇帝放过贾栋已属拉偏架,假如再将温霄寒治罪,更成了指皂为白,必然难杜悠悠众口。
他想安定大局,更不愿牺牲自身名誉,用折中的判法让两方息怂最为理想。
唐振奇不敢再耍花招,准确传达了圣旨。
牛敦厚依样画葫芦,差事就好办多了,大笔一挥判决贾栋的举人功名作废,温霄寒造讼生衅,依律判处杖刑一百,准其捐钱赎刑。柳丹之死仍按意外死亡处理。樊希仁犯诬告罪,获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召回派往成都的差役,不再提温氏夫妇上京,随后当庭释放所有嫌犯。
衙役拿着府尹的判词让柳竹秋画押,她知道这和稀泥的判决结果是庆德帝授意的。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只是装点君权的动听说辞,在绝大多数皇帝的认知里轻重次序是相反的,王权富贵排第一,家族基业列第二,老百姓不过尘垢粃糠。
现阶段胳膊扭不过大腿,她只好先隐忍接受。
走出府衙,文小青和柳尧章正等着接应。
三人坐上马车,柳竹秋先向文小青致谢。
文小青说:“这都是舍弟的主意,他本想来看望您,又怕惹人注意,反给您添麻烦。”
柳尧章跟着告知:“唐振奇假传圣旨让官府判你徒杖,全靠苏班主央乐康大长公主搭救,公主去向陛下求情时才拆穿了奸宦的骗术。”
柳竹秋深感敬服,握住文小青双手说:“想不到令弟那弱不禁风的外表下竟藏着这等智识气概,岂不比那些自诩威猛强悍的男人英武百倍?交到他这样的朋友真是我的运气。你替我叮嘱他近期千万别与我联系,若被人知晓他是温霄寒的小舅子,奸党必不会放过他。”
她又问起秋蕙的伤势,听说已能下地走路,多日的悬忧总算解除,到家后先沐浴更衣换回女装,再到柳尧章家看望伤者。
秋蕙等候多时,见到她便抱腿痛哭,自咎让她受苦了。
柳竹秋难过地抚着她的背心说:“秋蕙,我没能打赢这场官司,实在愧对你啊。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便宜了贾栋,接下来就去告御状,定要他给温如偿命。”
闻者无不惊惧,柳尧章说:“乡试补考又出乱子,陛下为此已经龙颜不悦,亲传谕旨命牛敦厚毋以舞弊案定性。你继续追咬贾栋,等于违逆圣意,那样不是找死,纯纯是送死了。”
柳竹秋却说只要有办法上达天听,她就能说服庆德帝回心转意。
问题是上哪儿找这条渠道。
张选志肯定不行,柳竹秋获释当天他就差人送信说孙儿近期患病,暂时无法继续课业,待病愈再请先生去坐馆。
这是直接拿她当灾星,唯恐受牵连。
张体乾这孩子很守孝义,次日偷跑到温霄寒家向柳竹秋哭拜请罪,说他多次恳求祖父搭救老师,都被严词拒绝。
柳竹秋慈蔼宽慰:“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张厂公如此谨慎都是为了顾全你,如今我已平安归来,你大可安心了。”
张体乾知道她没能惩治贾栋必然不甘,奋勇自荐道:“学生手下也有几个精明能干的奴才,回头就做个局把那贾栋引出来神不知鬼不觉灭掉,给您出气。”
他的聪明才智用到邪路上杀人越货都不再话下。
柳竹秋严肃斥责,继而郑重教导:“我找贾栋不仅为报私仇,更为正天理,把他的罪行公之于众,将其绳之以法,如此方可为柳丹正名,同时起到惩前毖后的作用。倘若以暴制暴就达不到这一目的了。你记住恃德者昌,恃力者亡。用强权镇压对方顶多算霸术,用公理使大众信服才是正道。先生希望你能永远坚守正道,这样你才不会蜕化变质,沦为贾栋那样的歹人。”
送走张体乾,柳尧章有感而发:“你刚才对张小少爷说的话,当年孟亭元也对我们说过。”
柳竹秋还记得彼时场景。小时候她顽皮霸道,时常仗着聪明强壮欺负弱小。
被接到父亲身边后,她轻松学会了北方官话,而很多四川老家来的下人还只能说乡音,她便编了些绕口令,比如“老四捉灰鸡,灰鸡老是飞,鸡肥不会飞,老四吃飞灰。”之类的命他们朗读,笑话他们的口误取乐。
孟亭元见此情形,某日在课堂上向她提问:“你觉得松木和樟木哪个更好?”
柳竹秋答:“当然是樟木好,松木顶多只能用来造房做板,受人践踏。可寺庙里的佛像都是用樟木雕刻的,人们见了它还得下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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