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孤会出面保你?做梦去吧。”
“臣女怎敢害殿下受累,是觉得就算当时性命难保,死前能再见殿下一面也就了无遗憾了。”
她谄媚功夫极好,朱昀曦的需求得到充分满足,命侍从们都退下,还说:“孤有机密事与她商议,你们关了门退得远远的,不许偷听。”
陈维远等人担心他做出事来,翼翼提醒:“陛下今日或有召见,还请殿下早些起驾回宫。”
朱昀曦理解暗示,并不打算给自己挖坑,淡然道:“孤自有分寸,下去吧。”
厅门关闭,他离座走到柳竹秋跟前,赐她平身。
“谢殿下。”
柳竹秋站起来抖了抖衣摆,堆笑待命。
朱昀曦不必再装冷傲,笑意似甜甜花香自那明艳动人的脸蛋上渗出来,上下打量着她评价:“扮男人的时候就算了,做闺女时穿衣服也老气横秋。那天所有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独你穿得像个寡妇,难道家里没有鲜艳一点的衣裳吗?”
柳竹秋说:“鲜艳的布料不经洗,不像素净的穿一两年都不显旧。”
“你家又不穷,一件衣裳还得穿一两年?”
“衣裳只要不破旧就能一直穿下去。”
“哼,孤王还以为你做姑娘时能打扮得娇艳点,结果又是扫兴。”
朱昀曦不慎露馅,柳竹秋顿时省悟:“难道赏花会是殿下建议举办的?”
朱昀曦被这精细鬼揪住小辫子,窘怒:“不许瞎猜!孤王当时是去侍奉太后皇后,不是特意去看你。但你应该猜到孤会到场,还穿得那么寡淡,就是存心对孤不敬!”
“这……也算不敬吗?”
“女为悦己者容,你既效忠孤,为何不尽心取悦?”
“臣女姿色平庸,再挖空心思打扮也难与殿下的妻妾们匹敌,何苦自取其辱?”
“那你哪儿来的自信让孤宠你?”
“殿下看重的并非臣女的容貌吧,比才学臣女还是略有把握的。”
“孤是赏识你的才学,可你就不能在其他方面多努力点,好赢得更多宠信?”
做君王的都希望臣下完全依附自己,男人更想让他瞧中的女人彻底做附庸,这样才能满足控制欲,获得成就感。
柳竹秋不愿当愚忠的臣子,更不想做太子的女人,觉得朱昀曦的话很刺耳,当场戏弄:“殿下向来告诫臣女要守女德,怎么如今又鼓励臣女和人争宠?臣女能在殿下心中拥有一席之地已经很满足了,而且臣女命薄,您若给予太多宠信,恐令臣女折寿啊。”
朱昀曦生在皇宫这种女人扎堆的地方,从小到大目睹最多的就是女人们围绕君王争风吃醋的见闻。不说章皇后如何防堵镇压那些前赴后继引诱庆德帝的宫娥,单是他自身的经历已足够可观。
在东宫,冯如月是个贤良淑德,清心寡欲的活菩萨,自身稳坐太子妃之位,不屑与人争座次。
其余四个选侍都唯恐落于人后,不仅彼此间暗中较劲,更日夜提防宫女们趁隙邀宠。
有时婢女单独和他说句话,或是献点殷勤,显点能耐,她们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必要不教而诛,杀鸡儆猴。
朱昀曦知道她们的敏感、凶狠都出于对他的依赖,相应地从中汲取安定感,于是从不干涉甚至偶尔还会隐蔽地煽动她们加强竞争,以巩固自身的中心地位。
他将嫉妒贪婪理解成女人一心一意待他的表现,就显得柳竹秋完全不合格,比起他为她做出的让步,真是莫大的失衡,疑忌又随之发作,翻脸指责:“你就会花言巧语欺骗孤,其实嘴里没一句实话!”
“臣女不敢。”
“你除了弑父弑君,还有什么不敢的!?”
“殿下~~”
“不准这么肉麻兮兮的叫孤,一想到你是个本性狠毒的女人,孤王就想撕烂你这层画皮!”
被宠坏的男人又耍起小性子,柳竹秋懒得费力去哄,直接哭给他看完事。
她从泪花闪烁到珠泪盈眶再到玉箸双下,一气呵成,声情并茂。
朱昀曦明知九成九是假的,也架不住她用妖法召唤孟姜女上身,生生哭塌了他好不容易架起的战线,懊恼训斥:“行了,你与其费力整这些花活儿,还不如做点实际的向孤证明忠心。”
柳竹秋抽泣:“殿下究竟要臣女怎样嘛,该做的臣女都做了,说的话您又都不爱听,那臣女干脆鹦鹉学舌,您教一句我念一句。”
“你……”
朱昀曦没想到有人会将他的身段拉得一低再低,泄气道:“孤不想让你拍马屁,只想听你说真话。”
柳竹秋抹泪辩白:“臣女何曾欺骗过殿下,说的话都句句属实呀。”
“……那你看着孤王,说说你对孤的真实看法。”
他握住她的双肩,让她转向自己,顺便审视她,在她张口的瞬间声明:“别说外表,只说内在!”
这下柳竹秋明白太子是真的在乎他在她心里的印象了,忙拿出诚实姿态说:“殿下宽容仁厚……”
“优点就别提了,直接说缺点吧。”
柳竹秋无辜地瞪大双眼,求他别为难自己。
朱昀曦解释:“放心,孤不是在找借口治你的罪,孤并非完人,常被那伙大臣骂,想知道你是不是也认为孤有很多旁人难以忍受的缺点。”
柳竹秋提前设防,反问:“请先容臣女斗胆询问,殿下觉得臣女身上的缺点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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