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凑近了,他却是心一沉。
梁舒鼻尖红红,眼睫湿润,脸上泪痕未干,分明是哭过。
装了半天乖的魏宇澈“蹭”地一下站起,几步便走到梁舒跟前,将她的手捉在手心。
梁晟跟李汉声都看直了眼,眼神似刀子一般朝他飞过去。
有没有天理了,他们还都在这呢!
魏宇澈哪里顾得上这些,他眉头蹙着,张口正准备问,手便被反握住。
梁舒微微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走了走了。”梁筠全程当没看见,催促着另两个快拿上东西走。
梁舒没跟去,远远站在一边,目送他们一行进了站。
她小小地叹了口气,转头去寻魏宇澈:“咱们也回······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魏宇澈也不知是瞧了她多久,嘴角抿着,眼里全是担心:“为什么哭?舍不得?”
“是舍不得,但不是为这个哭。”梁舒轻飘飘地说着,将手嵌进他指缝里,牵着他走。
魏宇澈担心得很。
记忆里梁舒就是很少哭的。重逢后,就是跟梁晟吵了那样一通也没见过她掉眼泪。可刚才一看就知道是痛哭了一场的,让他怎么能不在意。
等到了车边,梁舒却没有如来时一样坐在副驾驶,而是等车子发动起来后,扯开后头车门,连带着将魏宇澈也拽出来塞了进去。
她剥开魏宇澈的外套,又叫他脱掉毛衣。
若是放在寻常,这一番诉求下来,魏宇澈势必要讲讲荤话的,可任凭他如何缺心眼儿,也能看出此时此刻梁舒脸上的。
等到身上只剩下一件打底卫衣时,梁舒终于叫停了。
她张开手,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那砰砰的心跳和温热的触感,终于忍不住细小地抽泣起来。
魏宇澈没说话,也不顾如今姿态如何别扭,朝她更近处去,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
宽敞的车内,发动机的声音轰着,几乎要将那微弱的声音盖过去,胸前已经湿意一片,像是放了块火红烙铁,灼得他心里闷闷地疼。
从抽泣到大哭再到平静,梁舒花费的时间不多。
再抬起头,她脸闷得又红又潮,表情已经没什么波澜,手指揪着他那处湿了的衣裳,问他几点了。
这实属没话找话,魏宇澈也不拆穿,又抽纸巾仔细帮她擦脸,作了答。
梁舒握住他冰凉的手,语气懊恼:“冷死了吧。”
“不冷。”魏宇澈亲了亲她的手,“你呢?”
梁舒摇摇头,她闷头哭了一脑门子汗呢,怎么会冷。
梁舒这人有个习惯,谈事之前一定要痛快哭上一场才罢休。虽然谈事的时候,十有八九还是会要掉眼泪,但总不会太过汹涌以至于谈不下去。
看她并无异样,魏宇澈总算是放心,他叹口气:“说说吧。”
梁舒手肘撑在车窗上,先深深地叹了口气。
魏宇澈不爱看她这样子,一把将她拽进怀里,不满地说:“刚才躲我怀里,跟个鹌鹑似的,现在好了就跑了,有你这么没良心的吗?”
梁舒作势要打,却被他捉着手腕吗,放在腿上不松开。魏宇澈难得强势,她便只能作罢。
“我就是听家里人说了一些事情,觉得自己挺不懂事的。”
魏宇澈咋舌:“你还不懂事啊?你直接说在点我就好啦。”
“不是。”梁舒犹豫了半秒,打开话匣,“你知不知道我外婆的事情?”
“知道啊。”
“啊?你知道?”梁舒惊讶了。
魏宇澈也不遮掩,“我毕竟比你在上林多待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这点消息不知道。”
“那你怎么从来都没说过。”
“这有什么好说的?”魏宇澈说,“那是你的亲人,你如果知道,我说出来就成了伤口撒盐;你如果不知道,你家里人都不想告诉你,我说出来那不就是犯欠吗?”横竖都是惹她伤心,那还说这些做什么?
梁舒呆愣愣地,顺口道:“我还以为你如果知道了,一定会马不停蹄地炫耀……啊,疼疼疼……你干什么!”
魏宇澈举起她的手,泄愤地咬了一口,牙印微白并不深。他神色如常:“我看看你这人是不是石头做的。”说的话半点不留情。
这话确实伤人,梁舒没什么好辩解的,只好揉揉痛处,继续说:“然后今天我妈也问了我这件事儿,又说了她自己的经历。我妈跟我爸是大学同学,毕业就结了婚,又养了我,后面他们俩都工作,就慢慢顾不上我了。这事儿你也知道吧?”
“知道。你外公不就是那个时候把你接回来的么?”他说着,微凉的指腹摩挲着她手上的牙印。
梁舒又沉默了会儿:“我妈问我怪不怪她。”
魏宇澈心一紧,“那你怎么回答的?”
“实话实说呗。”她故作轻松。只是略微打了些折扣。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被人嘲笑“你爸妈不要你了”这种话,但是在看到其他小孩儿爸妈的时候难免会羡慕,尤其还有个父母爷爷都在家,整天“鸡飞狗跳”的魏宇澈在身边。
她那时候经常在想,为什么同样在上林,同样在青竹巷,同样是父母很忙,自己爸妈就是聚不到一起呢?
是因为她太懂事,所以他们非常放心,还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是很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