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即是天意。
元珏看了看楚沉,又看了看秦真,微微笑道:“你二人自年少时就不对付,日后做了夫妻,岂不是每日都要闹得鸡犬不宁?”
楚沉淡淡道:“皇上多虑了。”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反驳了元珏的话,便再没下文了。
整个御书房里悄然无声,气氛莫名地有些僵持。
秦真见状,连忙含笑道:“不想鸡犬不宁还不简单?我们不养鸡也不养犬不就得了。”
她这话说话,元珏和楚沉齐齐看向了她。
秦真也晓得自己这话说得相当曲解其意,硬生生把这话往歪路上说了,还满脸不解地问道:“怎么……不行吗?”
“行。”楚沉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元珏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没再说话。
只片刻,小内侍便呈上了一只檀木盒子。
元珏抬手示意他送到秦真面前,温声道:“打开看看。”
“好。”秦真应了一声,随即伸手打开了,里头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要说稀罕的确是稀罕物,也确实是价值连城。
但是这种时候送这玩意,总免不了让人想起那句“赠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今个儿她刚把绣球抛出去,元珏就把人召进宫来,演这么一出,但凡是个不蠢的,都能意会到这是个什么意思。
若接到绣球的那人,胆子稍微小那么一点点,这门亲事定然是不成了。
秦真用眼角余光瞥了楚沉一眼,见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便晓得他定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不由得心道元珏这厮做事越来越笑里藏刀了。
偏生这时候,元珏还开口问道:“你可喜欢?”
“喜欢啊。”秦真话虽这样说着,却当即就把盒子盖上了,收手回袖后笑道:“我这马上要大婚,皇上就给这么一颗珠子也忒小气了一些,不说别的,您要送至少得送一双,这寓意才算好吧?”
元珏却道:“世有珍宝,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哪里能说成双就成双?”
这人显然是话里有话。
“确实如此。”楚沉却面色如常地说:“得之幸失之命,故而强求不得。”
这两人说着话,忽然抬眸看向了彼此,对视间,似有刀光火石相击。
秦真见状,连忙上前站在了两人之间,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徐徐笑道:“那什么,天色已晚,皇上召我们前来,这话也说了,礼也送了,若是没什么事,那我们就……”
“急什么?”元珏直接开口打断了她,“既然来了,就一同去御花园走走饮酒赏月,下次再见,不知是何时了。”
秦真一听这话就预感不详,刚要开口婉拒……
元珏忽地抢先道:“走吧,楚王。”
秦真心道:得,这回冲着楚沉去了。
后者给她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语气淡淡道:“恭敬不如从命。”
元珏起身,从御案后走出,吩咐一众宫人内侍摆酒设宴,而后同两人一道朝御花园走。
秦真走在中间的位置,一路都在琢磨自己要是再装晕一次会不会显得太刻意。
楚沉一向话少,步履从容,却全无开口之意。
反倒是元珏说得最多,他笑着问道:“朕记得你们以前最不对付,楚王怎么会去接如故的绣球?”
楚沉面色如常道:“想接就接了。”
这人半句废话也没有,还全然不给皇帝面子。
秦真忍不住伸手扶额。
过了片刻。
元珏又道:“朕听闻如故是连人带球一块下了高楼的?”
“啊,对。”秦真抬头笑道:“抛出去之后看到那什么……就想先捞回来,结果不小心摔下去了,这真是一失足成……”
她这话说得含糊,像是怕被楚沉听见一般,剩下的全让元珏自个儿去猜。
后者笑意极淡道:“那可真是天意。”
秦真假装叹了一口气,“可不是?”
几句话的功夫,几人便到了御花园,酒宴就已经摆开,元珏上前落座主位席,秦真和楚沉比邻而坐,美貌宫人上前来为其斟酒。
元珏朝两人举杯,“朕近来,总是想起年少时的事,这第一杯酒就敬你我曾是共苦人。”
他说着举杯就要饮。
“且慢!”秦真却连忙叫停,她生怕这酒里有毒,尤其是楚沉手里那杯。
虽然元珏不一定会做这样的事,但是这时候他忽然说起以前来劝酒显然有些奇怪,也难保王太师,或者底下这些人暗地里忽然来一手,这宫里的酒可不能乱喝。
元珏闻言,不由得停下了动作,凝眸看向秦真。
“皇上既然说了,这一杯酒要敬你我曾是共苦人,那是过往,得先敬过天地。”她说着抬手将杯中酒倾倒在地上,姿态从容得不像话。
楚沉跟着将酒倾洒在地。
元珏愣了愣,也跟着把酒倒在了地上。
皎皎月色倾洒在巍峨宫殿之中,繁花满园,周遭锦绣高阁林立,美貌宫人在旁伺候着,外头那些个人争得头破血流,只为有朝一日能坐在这里。
可身在此间的人,却只想破局而出,向往着天高地阔。
秦真抬手,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起身面朝着元珏,含笑道:“皇上念着年少时的往事,我等亦是,那您可曾记得以前,我们几个在东湖喝醉了,曾把酒对月,发誓有朝一日得自由、权在手,要以天下为先,百姓为重,要一生相信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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