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被各种问号填满,但是连漪开始凶猛地为期末考试而复习。
她的目标还是没有变,即便年级第一是自己的男朋友,但她还是手下不留情。
舟市下了一场又一场冰雨,一中所有的热情,仿佛被恶劣的天气浇灭了,除了早读,学生们不再出教室,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连漪去办公室的时候,恰巧碰到了王靓,冬天里,她穿着褐色的棉服,虽然新,但能看出质量不佳。即便如此,王靓的脸上仍然化着精致的妆容。
连漪把数学作业交给老师,站在一旁数卷子,拿回教室分发。
王靓被叫家长了,似乎是老师告知王靓的家长,要被退学。她的家长又气又急,普通话中夹杂着乡音,声音略显粗糙,“老师,你就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求求你了,我们这一回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说,孩子就要高考了。”
连漪悄悄侧过头,看到一个苍老的妇人,衣着朴素,头发凌乱,有些高低脚,应该是有一只跛了。
“不是我们不给机会,你看她在学校的表现,这是要影响我们学校的升学率啊,老师说了好几次也不听,总带着一帮人寻衅滋事,你让我们怎么管?”
连漪听年级主任的话,看样子是要让王靓退学。
老妇人或许是走投无路了,膝盖一弯便给主任跪了下来,在办公室哭嚎道:“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我一个人带她,真的走投无路了……”
一时间,办公室的老师都去搀扶妇人,一直站在一旁吊儿郎当的王靓,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堪的神色,朝一旁喊了一声,“妈,大不了我不上了!”
老妇人不依,跪在地上直磕头。
主任没办法,说:“行行行,这次期末考试,如果她能不是班级倒数后十名,以后也不在学校寻衅滋事,我就允许她在这里读完高叁。”
老妇人哭哭啼啼地终于起来,一个劲儿感谢老师,还拽着王靓鞠躬保证。
王靓平时欺负人那么硬气,如今也只能在老师面前吃瘪。年级主任觑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们这个样子,我们一中的名声都被败坏了,你说说她从高叁转过来,我至少收到过四五次她欺负同学的举报信,我压过多少次了,你们孩子倒好,跑去欺负人家教育局局长的女儿啊,我怎么交代?”
连漪数完了卷子,路过年级主任,在和他对视的一瞬间,年级主任躲避了。
连漪也低下头,没有说话,开了门又关了门,把一切都锁在了门内。
大概就是这瞬间吧,连漪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没有变。
当初妈妈询问她被打的事情后,一定也向年级主任说了这件事,只可惜,他们家站得不够高罢了。
连漪更想离开这个小地方了。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几乎都走完了,江淮收拾好书包,去连漪的位置上帮她收视书包。
她收拾起东西来,总是很慢,喜欢发一会儿呆,再开始动,又或者一动不动,让江淮收。
“这张卷子也带回去吗,要带的话,拿个练习册夹着。”江淮和连漪说话,看到她正看向门外,头也跟着转过去。
看到王靓的那瞬间,江淮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把卷子往桌子上一扔,背着书包朝门外走去。
“干嘛呢?”江淮说话的时候,下颔线显得更锋利了。
“我找连漪。”
江淮双手插兜,不屑地重复:“所以是干嘛呢?”
连漪拉了一下江淮,让他站在自己的身后,她问王靓,“你是想让我帮你补习吧?”
王靓苍白的面色,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你,你怎么知道?”
连漪把手机号给王靓,说:“有不会的题可以打电话问我,我每天会抽半个小时帮你。”
王靓走了,留江淮一个人在原地吃惊。
连漪把今天办公室的事情跟江淮说了,江淮点点连漪的头,“所以,你只是为了单纯地报复年级主任不管你的事情?”
“嗯,他不能一视同仁,不是好老师。我知道,他一定觉得王靓做不到考进班级前四十名,我就是想看看到时候,王靓做到了,他怎么跟教育局局长交代。”
江淮又问,“但你帮的人,可是伤害过你的。”
连漪伸手摸着江淮的脸,说:“我知道,也伤害过你,但是我还会让她还回来的。我才没那么傻,白白地帮她。”
江淮挑眉,想起之前,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又开始傲娇了,他轻“哼”了一声,说:“你还知道她干哥哥打过我?”
“你被打成那样,还天天在我眼前晃悠,我能看不见吗?”连漪说话冒着的寒气,在空中形成柔软的一团,又在瞬间消散了。
江淮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看见也不关心一句,你好狠的心啊。”
连漪拽了拽江淮的袖子,说:“那我不是还和你冷战吗,哪里人冷战的时候,还要关心对方的。”
她伸手戳了戳江淮的脸颊,问:“还疼吗?”
橘色的路灯蔓延着温暖的光,落在江淮的脸上,又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光圈,把两个人牢牢套在圈内。
江淮握着连漪温热的手,柔声地说:“不疼了。”
但想起了那段时间她总是和王奥在一起后,他又补充道:“脸颊不疼了,心里还疼着。”
连漪不服气,也翻起旧账来:“那我被打的时候,你也没有来关心我。”
那天,她在家哭了一天,心想,果然,江淮真的不喜欢她,他真是冷酷无情。她都没上学,也不来看她,甚至连一条短信都没有。
江淮听了,简直是窦娥蒙冤,他正要说这个事情,“那天我在学校难受了一天,下午逃课来你家找你,结果我看到江汌那个家伙从你家出来,他还对我说,你讨厌死我了,你要不要解释清楚?”
连漪想了想,那天江汌确实来了,看来江淮确实没骗她。
“他妈妈生病了,他请假照顾妈妈,顺便来给我送饭,”连漪解释着,“但是我可是没开门,他连我家的门都没进呢。”
江汌敲了门,连漪看到是他,没有开。所以他那句“连漪讨厌江淮”的话,根本就是空穴来风。
误会解开了,江淮的心情更好了,但他表现得很平静,简单地“哦”了一声,长腿迈出光圈,走了。
连漪从后面追了上来,问:“那心还疼吗?”
江淮假装受到一万点伤害永远无法治愈的样子,说:“还疼,很疼很疼。”
“怎么还疼啊,说出来,我们一起疼疼。”连漪抱着江淮撒娇。
那时候的事情,两个人做的都比较幼稚。现在他们都长大了,天大的误会,也变得渺小起来,不值一提,更不用计较。
所以,连漪也愿意偶尔低一次头。
江淮说,“反正我想起那段日子,我的心就疼。”
“那我的心也疼。”
“你疼什么。”
“疼你不喜欢我,和别的女生玩儿。”
“我怎么和别的女生玩儿了,我认识你之后,你见我跟别的女生一起玩过?”
“你送过沉听眠回家。也为了她捉弄我。我说答应让你当我男朋友那天,你还犹豫。还有,还有,我帮你赢了骆猛,你不仅没谢我,还说我开心就好……”
连漪还没倾诉完,江淮弯了腰,猝不及防地吻上了连漪,他的吻有些生猛,吻得连漪脚都有些站不住。
连漪把江淮推开,说:“我跟你算账呢,谁让你吻我?”
江淮认真地说:“我没送那个女的回家,你知道的,后来我去图书馆找你了。我更不会为了她捉弄你。连漪,宋江喜欢她,我和她没任何关系,我躲还来不及。”
连漪问:“可是,我看到她发的说说,里面有一张图片,是她的自拍,但你就在他身后。”
连漪翻出了一张图片给江淮看。那天,是他们本来要在一起,却并没有在一起。
“她过来的时候,我就走了,你看这是个起身的模糊身影。”
连漪猜出来了,不过在江淮亲口承认之后,她的心才落了下来。
“江淮,你们认识那么早,你就没喜欢过沉听眠吗?”
江淮皱眉,问连漪,“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不认识她,只是宋江喜欢她,走哪里都喜欢带着。你还记得去你家夜市那天吗?”
连漪点点头。
“本来没她和陈嘤的,后来是宋江告诉她我们的位置,那两个人才来。”江淮想起来曾经的时光,越大觉得宋江真能给他拖后腿的。
连漪相信,否则他也不会用以牙还牙的方式对付沉听眠和陈嘤了。
她看着江淮的脸,认真地问:“教育局局长的女儿和沉听眠、陈嘤他们都是一起玩儿的,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吧?”
江淮握着连漪的脖子,附在她的耳边,说:“随便施了一点小伎俩,他们自己就打起来了。不能怪我。”
江淮和王靓说,沉听眠和陈嘤指认的她,王靓不服气,早都看不惯两个人,再加上是暴力惯犯,在江淮的指点下,便找她们算账。
谁知道,王靓就惹了教育局局长的女儿。陈嘤和沉听眠担心王靓捅得多,暴露两个人,私底下就要和王靓和解,挨了打,也不能说什么。
“江淮,你可真茶。”连漪垫起了脚尖,亲了江淮的唇,又郑重地说:“谢谢。”
江淮回吻了连漪,手指摩擦着她柔软的唇,说:“不谢。”
“话又说回来,这些事你记这么清楚,是不是很早就喜欢我了?”江淮不想那些不好的事情,轻松地跟连漪开玩笑。
连漪说,“等你心里不疼了,我再告诉你。”
江淮赶忙说,“不疼了,早都不疼了,你说我奶茶凉愿意搭理我的那天,我就不疼了。”
连漪看着江淮,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江淮想了想,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喜欢连漪,是她搬离同桌的位置的那天。
那个时候他已经喜欢上她了,江淮又往前想,他第一次在桃花里见到她的时候,心里就来了兴趣,但那个时候,可能只是欲望上脑,充其量算有感觉。
两个人之间的一幕幕都在江淮脑海中划过,他开口了,“可能是你在学校天台和我讲你和江川之间的事情吧,你对我说,江淮,你能抱抱我吗。可能是那一刻吧,我没抱过女生,对你产生了一种除了性之外的冲动。”
那种冲动绵延至今,可以化作心疼、保护又或者责任的具象。
“这么早啊。看来,我还挺有魅力的。”连漪大言不惭。
江淮抓住连漪两条胳膊,不放过她,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那我呢,你什么时候喜欢的我?”
连漪说:“你去我家那次。”
江淮不太明白,他记得他去她家那次,好像是为了干坏事,虽然坏事没做成。
“为什么。”他问。
“因为,”连漪卖了个关子,“不是告诉过你了嘛,你都不记得我说的话。”
江淮没反应过来,他仔细想那晚连漪说的话,除了那句“可爱,善良,还性感”,他只记得他摸她的感受了。
“江淮,你真是笨而不自知。”
江淮扛起连漪在原地打转,说:“你说不说,不说就把你转晕扛回家。”
“我说,我说。”连漪平衡能力不好,至今连自行车都骑不稳,转两叁圈就天旋地转。
“就是我让你碰,你不碰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男的,还有点良心。”连漪揪着江淮的脸颊,说:“江淮,你应该感谢当时的自己,如果你当时碰了我,我们可能又是另外的样子了。”
江淮想起来了,他不碰她,她还生气。
可如果碰了,她肯定又要闹。
“你就折磨我吧。”江淮吐槽。
连漪笑笑不说话,牵着江淮的手,继续在雪地里走。
她觉得,这个世界确实很差劲,她从小没了爸,妈妈活得又很自闭,可幸好,她遇到了江淮。
有人陪着她,这个世界,突然变得不那么差劲了。
“江淮,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哦。”连漪陈恳地说,像雪天一样纯粹。
“好哦。”
江淮模仿者连漪的语气,笃定又愉快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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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呢(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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