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黎坚持要送他去新家,左池拒绝了没用,便由他去了。
左池的新家是套三室二厅的单元房,位置很不错,坐落在繁华地段,走路五分钟左右就有一个大型商圈,附近医院、超市、健身房齐全。装修是后现代风,以白色、灰色系作为基调,简洁、理性,又有艺术的美感。
盛黎参观了一圈,有一点不满意:“房子是不是小了一点?”
“我一个人住绰绰有余。”左池想好了一间做卧室,一间做书房,还有一间用来做观影室。
盛黎继续挑刺:“怎么只有一间房有床?朋友来了睡哪里?”
左池考虑到了这种情况:“观影室的沙发可以变成床。”
盛黎付诸行动,将沙发折叠的部分拉开,摸了摸沙发腿评估质量:“我睡的话还是短了一点,小腿会露在外面。”
左池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只当作没听见。当空间变小,他能察觉到和盛黎独处时心里的压抑,理智不允许他再走近,情感上却忍不住再多看他两眼。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先去吃饭吧,不然你下午上班来不及了。”
他们在附近商圈的西餐厅坐下,点餐时,左池没有开口,盛黎就帮他做了主。
盛黎点的菜的确是左池喜欢吃的那几样,但这次他改了主意,换了两道菜,在盛黎诧异的目光里解释:“想尝试点新的东西。”
餐桌上,盛黎对左池这两个多月的经历很好奇,比成向晚问得更加详细,兜兜转转问了一圈,还是问到最在意的问题上:“你这两个月,有没有认识什么人?”
“我是去旅行的,不是去社交的。”左池说,“当然,我也认识了一些有趣的朋友,但大家既然是萍水相逢,旅行结束就不会再联系了。”
“哦……”盛黎僵硬道,“谈谈你认识的朋友呗,他们是Alpha还是Omega?”
“都有。第二性别重要吗?”
“我就是问问。”盛黎低头,觉得嘴里的牛排难以下咽。他再怎么问,也无法从左池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
左池吃得很快,下午他要去医院做一个全面的复查,没有时间用来耽误。盛黎却像是没有胃口,一块牛肋条吃了十分钟还没吃完。
左池没有催他,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和盛黎最后一次单独吃饭。一想到这,鼻头止不住有些发酸,他假装看手机挡住脸来掩饰。
一顿饭无论怎样吃,也是要吃完的。盛黎抢先结了账,问左池能不能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左池照做了。
盛黎得寸进尺:“朋友圈也不要屏蔽我。”
左池愣了愣,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以前他转发地产和经济相关的新闻,盛黎曾开玩笑“你怎么总发这种无聊的东西,谁会点进去看啊”,左池想除了这些之外,他的朋友圈也没有其他内容,便单独设置了权限——不让盛黎看他的朋友圈。
盛黎将他的表情收入眼中:“你屏蔽了我你不知道?”
“没注意。”左池的轻描淡写明显让盛黎有些不爽。
从西餐厅出来后,他们就往两个方向走了。像是朋友聚会后一次普通的离别,两个人的心境却是大不相同。
盛黎昨天失眠了,精神状态欠佳,但心口的疼痛终于不再作怪,让他可以认真地思考。
他才二十五岁,他不想这么早踏入婚姻,未婚和已婚是人生两个全然不同的阶段,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不想在长辈的操控下,慌乱地走向人生的下一步。就连向以群和周景谈了这么久的恋爱,也还没有定下来,他急什么呢?
至于他对左池的感情,无论到底是哪种感情,解除婚约后,一切回到从前,他可以慢慢琢磨,可以负责地给出自己的选择。无论他们是做朋友还是恋人,都应该是自由的,而不是由一纸婚约被强制了捆绑在一起。
对于左池搬出去这件事,盛黎还是有些许失落。可他们住在一起本就是因为一纸婚约,婚约即将取消,左池做出这个决定实属正常,他没理由阻止。
昨晚相处时间太短暂,盛黎觉得像是一场梦。他终于盼到左池回来了。所以失落之外,却还有一种欣喜在胸腔里跳动,他们之间没有了几千公里的距离,没有了时差,见面很容易。
盛黎想,这个周末约左池去滑雪吧。
左池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像是在告别自己那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萌芽的感情。也许盛黎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就注定了他生来有此一劫。
他曾以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就是第二性别,分化成Omega之后才知道原来喜欢和性别没有关系,不喜欢和性别也没有关系。
他曾想过这份爱慕大概永无见光之日,他可以将暗恋扼杀在心底,绝口不提,只要盛黎过得幸福,偏偏他的联姻对象是盛黎。
他曾以为一纸婚约是老天爷赐给他的机会,他妄想朋友可以变成恋人,现实又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不是所有的情节都会往偶像剧的方向发展,求而不得是人生常态。
他早就该放手了。
他不后悔认识盛黎,如果没有盛黎,他可能就像一个人工智能机器人,过着机械的、重复的生活,是盛黎给年少的他带来了很多的颜色,让他明白惦记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
只是,那滋味太苦了。
左池停住步子,想要回头,一个声音说:就看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