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停闭上眼睛,她该想到岑瑾的性格是会追查到底的。
“江城台没有什么疗养院,那栋宅子本就是那个人渣的私宅,人渣固然可恨,但杨林敢以领导身份上传下达,利用一个年轻女孩对单位的信任、对前途的渴望,叫张凯一起撒谎把你骗进陷阱,其心可诛,他死有余辜。”
岑瑾走到思停面前,面容冷得吓人。
“杨开瑞为什么会娶你?看上你的美色是其一,另外就是杨林怕你翻旧账!那个人渣倒台没波及他,算他走了狗屎运,但他快退休了,家产也被儿子败光了,后台也在反腐中陆续倒了,你要是把当年的事闹大了,他连正常退休都成问题!所以他们家养你,即便杨开瑞从没享受过丈夫的权利,只要你不离,他们还会继续收留你。”
思停无力地垂下头,夏洛克岑的脑子一直没停,一切都给她看穿了。
岑瑾喘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认出杨林的?”
思停说,“认识杨开瑞之后,第一次见家长,我才知道他爸就是当年的总导演。”
岑瑾呵呵一笑,“所以杨林干脆顺水推舟,在你最孤立无援时成为一家人。我猜杨开瑞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思停点点头,“他以为我一时糊涂,真的去盗窃了。账本是他给你的吧?”
岑瑾冷笑,“我花五万块买的,骗他说公司融资要看历年流水,成功后会给他一点干股,他还等着呢。”
思停叹口气,“你还打算报复谁?”
“张凯,当年的保洁员,你们学校的辅导员,带话的律师,当然,还有打你的那个大姐头。”岑瑾面无表情地说。
“你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我做我该做的事,你不用管。”
思停静了一会儿,轻轻地抱住她,“就知道你会这样,傻瓜。”
岑瑾的身子一阵剧烈的颤抖,思停细细地亲她的鬓角,这些天她平静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痛苦,在抚慰她、照顾这个家时又在承受什么煎熬,她全明白了。
早该想到啊,这个人因为她年少时受了点委屈,这么多年不肯回家,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睡吧,明天再说。”思停搂着她躺下,第一次主动地蜷在她怀里,隔一会儿亲她一下,直到相拥着入眠。
第二天思停没去公司,想出去玩玩,岑瑾摇摇头,“别劝我。”
“可我想游泳”,思停说,“好多年没下过水了。”
岑瑾看看她,有疤之后她定然不敢去泳池,也没人陪她。
思停一再撒娇,岑瑾心软了,带她去威斯汀开了一间无边泳池房。
思停换上买来一直不敢穿的孔雀蓝露背泳装,站在泳池边俯瞰雾蒙蒙的江城。
“啊,好美!”她伸出双臂做了个天鹅展翅,纵身跃入水中。
岑瑾扭过头,眼底热泪翻滚。
“下来呀!”思停在水里朝她招手。
“我去换……”岑瑾话没说完被她一把拽进水里,“喂!”她扑腾两下,衣服全湿透了,“哈哈哈”,思停开怀大笑,在水里搂住她。
“你抱我游。”思停勾住她的腰,像条小美人鱼似的凝望着她。
岑瑾抱住她,像高考后的那个晚上,从泳池这头缓缓漂到那头。
思停伏在她肩上,裸露的后背在她眼前,岑瑾的泪一滴一滴,热热的落上那道疤痕。
“傻瓜”,思停捧住她的脸,也已泪流满面。
彼此压抑多日的泪水终于决堤,岑瑾背过身去,趴在泳池边疯狂地捶打着水面,脸上已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思停贴在她背上,水波中两具身体时起时伏,直至她平静下来。
“我也想过报复”,思停说,“和杨开瑞结婚后,我都在想怎么能让他们家破人亡,知道我为什么放弃吗?”
她扳过岑瑾的脸,轻轻亲去她的眼泪。
“因为我没有时间”,思停笑着说,“生命那么宝贵,爱还爱不够,没时间报仇。”
岑瑾垂着头,听她絮絮地说,“杨林很惨,他结交那些权贵,惹了很多麻烦,整天担惊受怕。他儿子和小老婆花钱如流水,他表面风光,在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有一回得了胰腺炎差点死了,杨开瑞忙着和他后妈争家产。”
岑瑾冷笑,思停说,“我一点都不同情他。恰恰是看到这些,我才发现我其实有多幸运,我还有大把青春,还有你。”
思停细细地、像吻着一件珍贵的瓷器一样亲吻她苍白的脸。
“但我要得到我应得的一切”,思停说,“公司,杨林的客户关系,所有能拿到的订单,我都不放过。杨林替我跑腿,但他越跑越穷,因为钱都进了我的口袋。”
岑瑾诧异地看看她,思停笑了,“我也有一本他不知道的账,是我给自己的补偿。”
思停转身潜入水底,片刻后从泳池另一边冒出来,攀着栏杆看天边下沉的夕阳。
“刚出来时我一无所有,杨家是我最便利的拐杖,即便如此我也站不稳,曾经被你保护得太好,对社会一无所知。那时我才发现,我在走一条你走过的路”,思停笑笑,“可你本不该走这条路。我想,如果还有机会回到你身边,绝不再做一只小白兔,我也要保护你,让你自由地去做你想做的事。”
岑瑾噙着泪笑了,“所以思停女王藏了多大一笔财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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