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会儿你就先走吧,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程斯蔚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抬头,眼睛紧紧盯着脚底彩砖的花纹。即使知道沈峭对这个安排不会有什么异议,但程斯蔚还是不敢去看沈峭的脸。
停了半晌都没有人说话,正当程斯蔚准备抬头的时候,安静的空气中响起沈峭很沉的嗓音。
“还回来吗。”沈峭问他。
程斯蔚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他嗯了一声,然后抬眼看着沈峭:“会回的。”
“好。”
说完话,沈峭转身往出口走,身后的影子被拉的笔直,像一道桥。程斯蔚站在大门口看,看着沈峭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在布满绿植的空间里。直到身后门被人推开,陈姨露出半个身子,像是害怕打扰,轻声问他要不要吃冷饮。
“吃。”程斯蔚眼睛盯着大门,说,“要最冰的。”
半个小时后,书房门打开,程淑然走出来,看了一眼在沙发上坐着的程斯蔚,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去换身衣服,十分钟之后出发。”
程斯蔚坐着没动,程淑然似乎也不怎么在意,去卧室换了一身休闲装之后下了楼,把车钥匙交给年叔,让他先去把车上的空调打开。
“你换不换衣服对我没什么影响。”程淑然坐在门口的换鞋凳上,抬手戴上珍珠耳环,“如果你都长到二十多岁,还是用这么幼稚的办法对付我,那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程淑然话说完,程斯蔚终于抬起头,脑海里浮现出沈峭的脸,停了几秒,他站起来走到鞋柜边,语气轻松地说:“可能你的子女运真的不太好,对领养的儿子失望,对亲生的儿子也失望。”
圆润的大溪地珍珠在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泽,程淑然看着镜子,把垂到脸颊边上的碎发别在耳后,毫不在意地回答他:“可能吧。”
上车没多久,程淑然的手机响起来,年叔在后视镜里和她对视,下一秒伸手把音响音量调到最低。程斯蔚不怎么在意程淑然的电话内容,只知道没说几句话,程淑然就带上蓝牙耳机开始办公。一直到酒店楼下,程淑然的工作也没完成,她摘掉左耳耳机,转头看着程斯蔚:“我把照片发给你,先去大堂等,如果二十分钟之后人没下来的话,你告诉我。”
程斯蔚从始至终都没看她,听见程淑然的话,开门下了车。
离酒店大门还有些距离的时候,站在旁边的门童已经拉开门等待,程斯蔚走过去,穿着白色套装的门童朝他微微弯了弯腰,问他是否需要泊车服务。
“不用了,我等人。”
这家酒店是合资酒店,从大堂点燃的香薰就能感受到高昂的房价,在面对电梯口的沙发上坐下,程斯蔚拿出手机,查看刚才程淑然发给他的那张图片。照片上有三个人,男人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年纪不小,身旁站着个女孩,深蓝色连衣裙,栗色短发,脸上带着很淡的笑容。
程斯蔚对这种笑容很熟悉,是他跟着程淑然参加各种饭局时,会露出的那种格式化一般的微笑。
没坐多久,电梯门缓缓打开,程斯蔚抬起眼,看向电梯间里的两个人。
“范伯伯。”程斯蔚笑着迎上去。
“是斯蔚吧?”男人和他握手,上下打量他,微笑着说:“果然跟你母亲长得很像。”
不等程斯蔚说话,跟在范桢身后的女生走上来,仔细盯着他看了几秒,说:“你跟照片上长得不一样啊。”
“没礼貌。”范桢嘴上批评,但语气依旧宠溺,他侧过身,向程斯蔚介绍:“我的女儿,范安琴。”
程斯蔚点头:“我知道,我妈给我发了照片。”
“是吗?”范安琴走过来,站在程斯蔚旁边,问他:“发的哪一张?丑不丑?”
“还好。”程斯蔚向后撤了一步,收回目光,看着范桢,“车停在门口了,我们走吧。”
带着两个人往车那边走,快到的时候,程淑然从车上下来,脸上带着恰当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刚刚有点公事耽误了。”程淑然看了程斯蔚一眼,接着说:“还担心他会接不到你们呢。”
“哪有,斯蔚一眼就认出来了。”范桢说。
“那就好。”程淑然笑了笑。
在回去的路上,程淑然和范桢没说几句就聊到省外的一块地,双方都不是笨人,话题点到为止。范安琴坐在程斯蔚旁边,没几分钟就开始打游戏,听见游戏背景音,程淑然回过头,视线扫过两人:“看来琴琴跟斯蔚一样,都喜欢打游戏。”
范安琴抬起头,看着程斯蔚,问:“你什么段位?”
“黑铁。”
“……”范安琴脸上没什么表情,重新垂下眼。
等到家的时候,陈姨已经把菜都准备好,长桌从头到尾,摆满各种冷盘热菜。范桢在主位落座,对着一盘冷吃鱼片发出感叹:“在北方住的时间长了,都快忘记家乡菜的味道了。”
“是吗?”程淑然拦住准备陈姨,把酒瓶从她手里接过来,主动替范桢把酒杯倒满,“我也好这一口,看来今天是找到同队战友了。”
程淑然肠胃不好,加上经常喝酒,胃药几乎不离手,更不要说吃生冷海鲜了。映着明亮光线,程斯蔚看着桌子对面的女人,在那个瞬间,他感觉到胃里好像有一团热气。
女人在生意场上总归是不容易的,性别差异使得女人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获得平等的机会和尊重,男人可能只需要聪明的头脑,但女人不光要聪明,还要有眼色,足够狠,以及能够上的了台面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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