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正好为他的出的这一招偏锋,留了足够时间。
他懂得机会的难得,择日不如撞日。
俞汉广夹着电脑进了会议室。
……
由于爱梦的出海策略甚为成功,过会的几个项目都针对国外的目标用户做了“专属定制”——中世纪冷兵器战|争MMO、古国神庙祭司RPG、末世怪谈生存Roguelike等等,甚至还有项目经理从历史书里找了灵感,做了个穿越回法老时代、在线建设强大古国的基建大作。
俞汉广摘下头显,欣慰却又心情复杂地回想着这个脑洞大开的“缝合怪”。
爱梦度过危机后,很快重整旗鼓、披沙剖璞;恰巧公司又在宜州大学的孵化器中,招实习生可谓是近水楼台。
兼之前段时间有那篇《最强游戏制作法》的人物特稿在圈内刷了屏,公关噱头拉满,就连不少京州深城等大城市的游戏人,都尝试着来敲一敲爱梦的大门。
新来的项目经理们个个有想法想冒头,除此之外,这两年间,VR游戏技术也不断迭代,因而这些Demo比四年前俞汉广哆哆嗦嗦刚开始做《孤胆裂冰》时,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他因此而欣慰。
代有更迭。
欣慰背后,熟悉的危机感再度降临。
他记得曾经和卫波讨论过“什么样的产品不卷”的问题,此刻觉得,自己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个卷到飞起的怪圈。
几乎可以想象到这些游戏上线后的情况:玩家众多,数据做得漂亮。项目经理会和当初的自己一样,沉浸在短暂的光鲜中;随后就是进入市场搏杀,被模仿,被剽窃。
在汹涌的海平面上,无人能够独善其身;跳入红海的结局,也只有两种,成功上岸,亦或永远消亡。就像他熟悉的FPS游戏,索敌、杀死,亦或被敌人击毙。
更诡异的是,现在的这片红海,某种程度上其实是制作人和玩家的“共谋”——只看玩家的喜好,只想眼前的利益。
世间只有人民币不骗人民,他明白利益的重要性,自己没有资格批判。只是曾经的热情和野望,似乎也被一点一点吹散,消弭在海风之中。
投完票、看着脸色各异的项目经理们走出会议室,俞汉广叫住了爱梦几位高管,以及各组负责人。
他坐在会议桌前掀开电脑,点击了隔空投屏,孵化器里的这扇纯白百叶窗上,跳出一行纯黑大字:
【代号:TBC】
“TBC,To Be Continued,”俞汉广站起身开宗明义,按着激光笔往下翻页,“重启硬件项目,各位怎么想?”
他将卫波那句“去尝试些新的东西”深深印在脑中,更想跳出现有的怪圈,做出改变。
改变现状需要实际行动,否则就容易变成无用的抱怨。
“啥情况?”秦昊天本欲离开,闻言不由自主坐回了位置,“老俞,我穿越了还是你穿越了?这个时候提硬件干啥?”
俞汉广语气不容置喙:“你当看网络小说呢!还穿越。我说了,我要重启硬件项目,做头显。”
他知道这个消息会给众人带来怎样的震撼,因而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就好比坐过山车,即使内心紧张已经快要溢出,还是必须板着脸坐得端正——因为胆子大,是靠谱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
孟艾一直戴隐形,最近杂事缠身,干眼症犯了,于是破例架了副有框眼镜。此刻他坐在会议桌尽头的主座上,扶着眼镜架,似是怕被这三个英文字母晃到眼。
“出海业务做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想起了硬件?”他十指交叉搭在桌上,“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了啊。”
俞汉广停下点激光笔的手:“不是突然想起,而是硬件项目本来就在那里。”
“如今原材料和产线都喘了口气,我们和学校实验室再勾兑勾兑,把Pin to Pin走顺,硬件完全能做起来。”他继续道。
孟艾追问:“出海业务怎么办,你还有精力吗?”
俞汉广却反问他:“老孟,你觉得目前爱梦最宝贵的东西,或者换句话说,竞争壁垒是什么?”
“项目、制度和人。”孟艾一愣,随后很快回答。
“我觉得不一定,”俞汉广摇头,“是一股‘劲’。”
他切掉了TBC的可研报告,换到出海业务的数据表界面中:“公司有竞争,有合作,有可以复用的经验,也有出人意料的灵光乍现。一直以来,是招聘机制和氛围,拧成了这一股‘劲’。”
“你们看这几张表,这是业务群一位同事做的出海业务拟合数据,准确率几乎可以达到80-85%。”他继续道,“这位同事叫魏博,是一位还在读大四的实习生。”
不止孟艾,在做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惊讶。对业务不甚熟悉的人事总监吕少柏,脖子伸得如一只大鸵鸟。
“有这股劲,爱梦才能代有更迭。”俞汉广的激光笔在图标上画圈,“大环境在变,人也在变,出海业务可以交给更多的人去做。也许硬件项目跑起来之后,我们也可以寻找有能力和有想法的新任项目经理。”
他环视会议室内的众人,心思却飞到了一年以前的未来创业城,以及不久之前的乌顿。
未来也许他们都在爱梦,也许会一个一个离开。
把未来交给未来的人们,而他现在要做的,是保障未来能有更多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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