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海懂了,然后在心里骂自己是个傻逼,再然后开始任劳任怨地每晚给人念书听。
床头柜下面是个小书架,闻海看着一排书问:“想听什么?”
“《查泰来夫人的情人》。”
“滚蛋。”闻海照着他后脑勺轻轻抽了一下,“你就不能跟我学点好?”
柏云旗眨眨眼:“那《裸体午餐》也行。”
“……”
闻海看这小子今晚就是专门来为难自己的,干脆自作主张地抽出了本封面挺像童话故事的书,这书还是燕婉上个月推荐给他的,买回来也没看过,塑封皮上积了一层薄薄的尘灰。
“‘钻井发生过一次爆炸事故后,道森.科尔开始出现幻觉,那天他差点死掉。他在油井上工作了十四年,料到早晚会发生这样的事……’”
读完开头,闻海心里忽然一动。
柏云旗闭上眼睛,听闻海在自己嗓音低柔地念着书,不知怎么想到了柏桐安提到的孩子的话题。闻海想要个孩子吗?他喜欢孩子吗?
他好像是不喜欢的,但那也不一定,柏云旗接触过很多志愿者,有些人起初纯粹是想要一份志愿者证明或者是假期作业,对小孩子缺乏耐心甚至是好感,但这其中又有不少人后期真正爱上了这份工作,可见在对待孩子这方面人类有多么容易妥协和善变。
柏云旗想,闻海说自己不会照顾人,但除了不怎么会说话之外,自己读高四那年照顾自己哪里都没疏漏过;说自己脾气差,其实对身边走得近的人从来没撂过脸色说过重话,更别说是动手了……嗯,工作忙倒是个问题,不过这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天底下那么多工作忙到两头不见太阳的,难不成还都不要孩子了?总是有办法协调的。
他又想,闻海要是喜欢女人,现在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想着想着,柏云旗在脑内已经勾画出一个完整的场景出来,闻海找到一个恋爱时温柔体己结婚后贤妻良母的姑娘,婚后三年两人有了孩子,孩子眼睛像爸鼻子像妈,笑起来和闻海小时候一模一样。然后闻海每天早上给他的妻子和孩子做早餐;夫妻两人在家门口吻别;两人的儿子在幼儿园骄傲地宣布“我爸爸是警察”;晚上该睡觉时,闻海就坐在儿童床边给儿子念书听……
“……”
柏云旗被这幅脑补的画面惊呆了,他好像是忘了给自己安排出场的机会了……不是忘了,是根本找不到。
也是,闻海都有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了,要他出场也没什么用处,连早餐和睡前故事都有别人认领了。
相当委屈了。
“‘大多数人既不会也不愿意像他一样生活,但他们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们不知道他曾经是个怎样的人,做过些什么;他也希望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闻海念着念着,不知怎么猛地打了个寒战,转过头和面无表情的柏云旗对视了几秒,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书的封面,问道:“我念的是《老人与海》吗?”
柏云旗幽幽摇头。
“那你这一脸要拿鱼叉和谁拼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闻海打眼扫了遍前面的内容,“这是哪句话惹到我家小祖宗生气了?”
柏云旗问他:“你想要孩子吗?”
“……下次再见柏桐安记得提醒我带刀。”闻海苦恼地揉揉眉心,“丫开口说话前我就把他活劈了,没事给我找事。”
说完他盖住柏云旗目光灼灼的眼睛,好笑道:“你就想这事想得咬牙切齿?”
“如果……”
“别如果——!”闻海俯身堵住柏云旗的嘴,“你这一如果我莫名多俩孩子,指不定还得把你丢了,咱可不带这么碰瓷的,我可是就准备养你一个,别的活物都没打算。”
柏云旗扒拉开他手,露出一双带着笑的眼睛,“没打算?”
“嗯。”
过了会儿柏云旗的目光又暗了,说:“那不是有点可惜。”
他一边想独占着闻海的后半生,不留下半点的缝隙和余地,一边又替闻海惋惜那些未来会错过的子孙满堂和天伦之乐。
事事都难尽如人意,总是舍了又得,得了又舍,人这一生走到尽头,剩下的也只有那几样到死都不放手的东西。
“不可惜,你在这儿,怎么都是我赚的。”闻海趁柏云旗分心,忽然抬手制住了对方的手腕,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顺着那人的喉结往下画着一条冒着烟的导火索,火顺着那条线“哗啦啦”的烧,“有空瞎琢磨这事儿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还前几天占我的便宜,柏小旗,知道‘蹬鼻子上脸’这几个字怎么写吗?”
柏云旗从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强撑着嘴硬道:“不、不知道……你教教我?”
闻海表示自己荣幸至极,乐意效劳。
第二天周日,上帝在今天都要休息,人类就更没道理加班工作,柏云旗一周就这一天能睡到自然醒,很长很沉的一觉,睡得人像在温泉里泡澡,骨头发软的舒服。早上九点半,另一半床还有余温,闻海八成也刚睡醒没多久,这人每天早上六点多睁眼是准时的,肯定是又补了个回笼觉。
迷迷糊糊半闭着眼摸到了厨房,闻海正在切菜,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抱住,上半身被压得快贴在了案板上,两人闹着玩的比谁力气大。好不容易直起了腰,闻海被传染着打了个哈欠:“锅里有红豆汤,加点糖喝吧,吃煎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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