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很远大的理想,买保险了吗?”
“他邀请我同去,说食宿他全包。”柏云旗竟然还真发来了一张非洲旅游攻略的网页截图,“机会难得,我打算去和非洲姑娘一起游尼罗河。”
“不去和非洲小伙子一起去爬乞力马扎罗。”
“还要去西高峰旁, 找一具风干冻僵的豹子的尸体。”柏云旗说,“但我不想上床睡觉,夜里也要有光。”
“好,让非洲兄弟陪着你。”
闻海扫了眼周围都在组团开黑的同事们,心里明知道这小崽子是在故意逗自己玩,还是忍不住咬了下牙,正巧会议室窗外炸了一声闷雷,初夏的乌云压着地平线滚滚而来。
“又他妈要淋回去了。”身边的人嘟囔道。
妈的。闻海搓了下手指,我也没带伞。
柏云旗那边刚到中午饭点时,收到了一条闻海发来的语音,只有四五秒的时间。他耳机占着正在听TED,顺手点了免提播放,两秒的淅沥雨声后,房间里骤然奔出了一道霹雷。
“我操,怎么着了这是?!”正在打GTA5的室友差点把手柄扔了,“谁他妈要劈死你了?这多大仇啊!”
“不。”柏云旗笑了,“是我该回家了。”
殷其雷。
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卷三.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 到此结束。感谢各位。
1.两首法文诗分别是《蝴蝶》和《离别的回旋曲》,前文说过桐安哥会法语。
2.“别方不定,别理千名,有别必怨,有怨必盈……”和“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出自《别赋》
3.在西高峰的近旁,有一具已经风干冻僵的豹子的尸体。——《乞力马扎罗的雪》
4.“陪着那些不想上床睡觉的人。陪着那些夜里需要光亮的人。”——《一个干净明亮的地方》(看过三四个译文,意思有所出入,选了我个人比较喜欢的版本)
5.振振君子,归哉归哉。——《诗经.国风.召南.殷其雷》
第90章 理想
老旧的大铁门被一众民警轰然撞开, 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吃瓜群众呼朋引伴的围观中,两辆警车和一辆越野车停在了荒草丛生的公路旁,扛着大箱小箱摄影架还有其他器材的刑警训练有素地各就各位, 从与这荒凉背景格格不入的越野车上走出来的男人穿着便装,烟灰衬衣黑夹克,深色牛仔裤塞在一双山地短靴里,加上左脸颊一道从颧骨延伸到下颌骨的刀疤和那副黑超,要不是上来就亮了警/官证,这奔丧砸场似的形象气质倒适合去演个飘泊天涯的杀手。
“哎呦我的哥,您这什么打扮啊?”柴凡文咬了舌头, “你不是在陪你妈逛街去了, 改逛秀场了?”
闻海摘下墨镜塞进内袋, 疲惫地揉了下脸,“对我妈来说没什么区别……又他妈周六我放假出命案,法医中心的人呢, 堵路上了?”
“值班的是个新来的, 苏主任不放心准备亲自过来, 就在路上了。”柴凡文俯身钻过警戒线, “目前发现了四个女孩和……一具女性尸体, 你看下一步是扩大搜寻范围还是就在这个地深挖?”
在这栋烂尾楼前停下脚步, 闻海忽然间觉得脊梁骨泛起一阵凉气。
风水是个很邪性的东西,你能说它是封建迷信残余,靠着一个破罗盘坑蒙拐骗,毕竟根据地壳运动沧海也能变桑田,经年的风将万里外的黄沙堆积成眼前的山丘, 填海造陆, 围湖造田, 说是淌着龙脉的河川断了流,如今依山傍水的“聚宝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成了片荒原。但又有时人走进一个地方,无端地骨头缝里就开始泛凉气。里外都是阳光明媚的样子,偏偏这里的太阳就是冷的,再一问,这地方多半是老坟场、旧医院、一家二十四口被灭门,血从里院流出来淹过了门槛。
此刻闻海站的这地方,当年就被全国知名的风水先生断言过是块凶地,饶是如此却也挡不住“地王”的冠冕落在此处,说要兴建主题庄园和步行街,刚施工两个月就死了三个工人,主管人员抛尸荒野不说还被查出来非法牟利,停工整顿了大半年,刚重新开张其中一个投资商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事,拖家带口的跑去了国外。投资商跑了个,剩下的勒紧裤腰带,咬咬牙还能继续干活,一栋大楼建起了三分之二,工人不知怎么和地痞流氓发生了冲突,双方爆发了桐城自有公安局以来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群众斗殴事件,打到最后差点把过来维持秩序的警察都拉进了战场,伤亡惨重,连着来劝架的一共拉进手术室十六个。
终了,一场雷雨天莫名其妙的大火彻底结束了这“地王”辉煌悲壮的一生,从此桐城又多了栋人人走过去都要翻个白眼说句“劳民伤财”的烂尾楼。
这半栋大楼和几家成型的门面房一直扔到现在,找不到人接盘又舍不得拆,为众多流浪者和艺术人士提供了生存和生活的素材,也终于成了罪恶的“温床”——今早六点半,一辆省外自驾游的车准备连夜赶到桐城城区歇脚,开到这栋烂尾楼前时车前闪过一道“鬼影”,昏昏欲睡的司机吓得汗毛乍起,提到嗓子眼的心刚落到支气管,身后炸响一句声嘶力竭的“救命”。
司机壮着胆子停下车,隔着起雾的车窗往后方看了一眼,顿时手脚发软地瘫在了驾驶座,心里叫苦着这他妈还不如是个女鬼——躺在自己车旁边的,是个赤/身裸/体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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