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老爷子不乐意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孩子读书的路哪儿能因为钱给耽误了?!你爸……”
闻海使劲一咳嗽。
“……大不了这钱我给你掏了!”老爷子脑子还没糊涂,及时改了口,用力拍拍柏云旗的肩膀,“我这几个孙子,小安和小海最有本事,小旗你这小年轻路还长着呢,可不能被他们比下去!”
闻海附和道:“小旗这么优秀,公费的事肯定不成问题,就是他户口还有一些其他手续的事,到时候办签证可能要您费点心了。”
“这个——”柏老爷子一摆手,“这都不是事儿——哎,还有多久才到医院啊?怎么还没到?”
“快了。”
等到了医院门口,柏云旗猛地刹住了车,对闻海低声说:“要不我在这儿等着您,就不进去了。”
闻海皱眉:“嗯?”
“那个……”柏云旗咬了下嘴唇,“桐安哥爸妈应该都在吧?他们……我们之前见过面。”
闻海一看柏云旗这幅表情,就知道又是当年柏康和他妈在柏老爷子家里闹腾的那堆操蛋事,考虑了一下,还是抓住柏云旗的手把人往里面拉。
柏云旗还没胆子去挣开闻海,只能由着闻海把他拽进了医院。
“蚊子……”柏桐安和闻海是多少年的默契,刚碰面就马上读懂了闻海一直往“家长席”那边瞟的眼神,立刻提高声音,欣喜地说:“小旗放暑假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柏云旗后背被闻海不轻不重地捏了下,老实配合地回答:“昨天晚上。”
“没来及休息好就赶过来了吧?”柏桐安直接伸手搂住了柏云旗的肩膀,“等会儿就能见到你小侄女了。”
闻海:“说不定是男孩。”
“不可能。”柏桐安郑重其事地拍拍胸口,“我家闺女昨天都给我托梦了。”
“……”
柏家那边除了柏桐安的父母和柏老爷子,还来了一个大姑,那年柏康和那女人闹得大张旗鼓,臭名远播,所有没离开桐城的柏家人都去柏老爷子家里打着劝架的名头看热闹,柏康的热闹他们早二十年就看过了,这次更多的是来看那对母子的笑话。柏老爷子在小辈里问谁能照顾一下柏云旗时,柏桐安看不下去小孩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主动把活担了下来,因此还和家里闹了点矛盾。
这会儿盯着产房门口等得火烧眉毛的三个人转头看见当初那个婊子生的野种穿得人模狗样,还和柏桐安有说有笑。柏大姑眉毛一竖,当场就要破口大骂,被柏母悄悄拉住,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看坐在一旁的老爷子——老爷子看那哥仨其乐融融的模样正乐得不行,皱纹都笑少了两根。
“骚狐狸精的种能是什么好东西?!”柏大姑表情不屑,愤愤地一拽袖子,“还想来这儿攀亲戚。”
柏母笑呵呵地说:“大姐您还别说,当时我看那孩子跟个脏猴似的,现在这么一收拾,长得还真是俊……自己也挺争气的,听小安说是考上京大了。”
柏大姑冷笑一声,丢过去一个厌恶的眼神,随后压低声音道:“妹子,你听说了没,柏康好像是要出事了!”
柏母大惊:“啊?这都多少年没联系了,怎么了?”
“我也是听我家那个生意场上的朋友说的……说是怎么了,打着高尔夫还是吃着饭,突然人就断气了!”柏大姑压低声音,一惊一乍地比划着,“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你说这人也是有报……”
柏桐安的父亲用力清清嗓子,打断了两个女人的家长里短。
小公主早产几周,哭声不比足月的婴儿响亮,眼睛却漂亮得摄人心魄,清凌凌两汪春水,看得几个大人一颗心都暖化了。
柏桐安握着辛馨的手,轻声说:“宝贝很漂亮,你好好休息。”
精疲力竭的辛馨点了下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看闻海和柏云旗还站在远处,柏桐安以为两人是在躲自己那些亲戚,走过去说道:“过去看看吧,等会儿就抱走了。”
闻海摆摆手:“我这天天和死于非命的打交道,昨天还刚碰过尸体,一身都是晦气,别冲撞到孩子了。”
柏云旗“啧”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
“你刚刚说你闺女给你托梦的时候。”闻海笑笑,把柏云旗推了过去,“两家老人都在这儿,你不讲究这个他们讲究,别触了霉头。小旗,去看看你侄女,以后就是当叔叔的人了。”
“走,小旗,去看看!”柏桐安揽过柏云旗,“你侄女可——好——看——啦——”
闻海看着柏桐安兴奋得手舞足蹈,尾巴都快竖起来的背影,彻底松了口气,放松靠在椅背上,摇头失笑:“真是乐疯了。”
小公主取名柏昕渌,“昕”取“黎明”之意,不仅合了出生的时间,也正合了辛馨的名字,“渌”取“渌水荡漾清猿啼”之意,为了那双清澈无暇的眼睛。
了却一件人生大事,每个人的日子还得照常过下去。柏桐安家不用多久就要变成着充斥着尿布、奶粉和尖叫哭喊以及未成年人保护法的人间炼狱,而闻海拒绝了一溜柏家三姑六婆张罗着要给他相亲的邀请,带着柏云旗麻溜滚回了自己窗明几净、不沾烟火气的家。
“我刚来您家的时候您自己做饭不也挺勤快的。”柏云旗站在明显许久没开过火的厨房里抱怨,说着说着还从冰箱里翻出一盒藏在鸡蛋里的速冻饺子,一看保质期——这厉害的,都过期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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