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淼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捧着柏大神的卷子也扭头走了。
柯黎凯背着画板从后门出来,看见刘新宇一个人站在那儿,问道:“一个人傻站着干什么呢?”
接连两人被糊了一脸高贵冷艳尾气的刘新宇幽怨地看着他,喃喃地说:“都牛逼,唉,都牛逼……”
柏云旗一路跑出校门,刚坐上车就敏锐地发现闻海面色不善,举着手机眉毛纠结成了一团,他装作不在意地低下头玩书包带,暗中竖起耳朵,捕捉到一个软糯的女声喊了声“小海”。
那声音活像是搁在阳春三月几个钟头的糯米糕,又软又甜,还带着不经意地的暖意,酥得人心头发软。
闻海置若罔闻,冷声道:“说了你们不用来了,我这几天忙。”
那边似乎还不死心,又嘀嘀咕咕地说了好多句,柏云旗只听了个大概,应该是“好久没见”之类的借口。
闻海的视线扫过柏云旗,又说道:“我家里现在有别人,你们来不方便。”
柏云旗刚想说话,被闻海眼刀一横,怂得缩起脖子,安安生生低头垂目,把自己变成了一团不小心染了色的空气。
“……啊?”闻海突然提高了嗓音,随后又好笑又无奈地说:“不是……不是同居……妈,你别总往那儿想,就是个来借住的小孩。”
哦,我就是个小孩。柏云旗面无表情地想着,手指一圈一圈绕紧了书包带子。
那边的声音忽然低沉了许多,应该是换成了一个男人在说话,但闻海不耐烦的态度没半点收敛,语气反而更生硬了,勉强和那人寒暄几句,转眼就聊到了工作上的事。
“这个案子我已经不负责了,干爸在重案组……嗯,没人找我麻烦,您放心……”虽然他的语气丝毫未变,但手指略显焦虑地抓着方向盘的皮套,额头上的皱纹硬是给挤出了三层。
男人说了几句话后,闻海不耐道:“我又不是小孩,都二十八了过什么生日,您们自己吃好喝好就行了,别管我。”
叮咚一声,“生日”两字点亮了柏云旗的眼睛,他贼眉鼠眼地从倒车镜里看着还在讲电话的闻海,心思瞬间就跑到了这位爱穿衬衣是不是缺条领带,喉咙不好是不是缺条围巾这样的哲学思考上。
最后,闻海还是妥协了,无奈道:“那你们下星期五过来吧……不出去吃?不出去……好,知道了……”他像个小孩似的扁着嘴,愣是有了几分可怜和委屈,“记住了,我到时候去买菜。”
电话挂断后,闻海冲柏云旗笑了笑,“小旗,哥代表组织给你派个任务行不行?”
柏云旗抢先道:“那天我去我哥家住就好了,不麻烦。”
“谁和你说这个。”闻海敲上他的脑门,“下星期我爸妈来看我,你到时候给我帮几句腔。”
“您准备收买我?”
“你这孩子,”闻海又敲了他一下,“过了那天我就二十八了,小辈里就我一个没结婚,你猜猜他们能唠叨多长时间。”
听这话的意思,是闻海还没向家里坦白性取向的事。
柏云旗长长地“哦——”了一声,笑道:“阿姨叔叔也是为了您好,您多听几句唠叨怕什么?”
“我听唠叨可以。”闻海循循善诱,“但他们唠叨我肯定也得跟着唠叨你,小伙子多大了?在哪儿上学啊?有女朋友了没?哎呦闻海你看看人家都有伴儿了你再看看你……”
“我、我没有。”柏云旗忍不住打断他,“真没有。”
“那为什么没有?你可不要学闻海啊,这孩子老不让人省心了……”
“……”
“帮不帮忙?”
“帮,帮。”柏云旗咽了口唾沫,“您工作忙没时间,有心相亲无力回天……这么说行吗?”
“乖。”
“……”
第13章 寤寐
临近期中考试的时候,柏云旗被吴广铭和方蕙逼得教室办公室两头跑,每次一脸倦色地回来后就往桌上扔一大摞批改好的卷子,刘新宇刚开始还拿那卷子叠飞机叠青蛙,后来发现供求量太大,就改成了只拿方蕙的卷子——物理女神手写的卷子不光是字好看,纸质还好。
于此同时,柏云旗见识到了真正的神级学霸——孙淼,是怎样一介弱女子的身躯超越着人类极限。
这位妹妹不仅超额完成了每日定的期中考试复习任务,还额外兼顾着方蕙出的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搜寻出来的物理题,偶尔去参加了一场英文演讲比赛,隔了两天就被校长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塞了一个全省一等奖的奖杯。
“你每天睡多长时间?”柏云旗打着哈欠在演草本上推公式,困得双眼皮都快成几层褶子的眼睛下面挂着两个黑眼圈。
孙淼在翻方蕙找来的文献,随口说:“四五个小时吧。”
柏云旗:“……”
孙淼偏过头去打量柏云旗,那人是个字面意义上的“小白脸”,因为长期失眠多梦憔悴得一塌糊涂,苍白的脸色被透过窗户的太阳光映得能看见脸颊皮肤下的血管壁,配合着眼底挥之不去的阴郁让人禁不住母性泛滥,不由叮嘱道:“你少熬点儿夜,脸色这么差。”
柏云旗拎着一张草稿纸愣了几秒,犹豫地点了下头,“……哦,知道了。”
孙淼看他腼腆又无措的样子笑出了声,从兜里摸出一颗巧克力蛋扔给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