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烟机运行,酿豆腐下锅再度激起刺耳的声音,郑乘衍刚拿起锅铲,忽听“哐当”脆响,铲子从他手里松落碰上铁锅边缘。
他只觉背上覆上一层温暖,低头便看见闻雁书的双手环在他腰上,但很快就松开了。
再回头时郑乘衍只看见闻雁书快步离开厨房的背影,下一秒摩卡蹿进来,他忙拿保温菜罩将冒烟儿的黄花鱼给隔离了。
闻雁书洗澡的时长精准地控制在三十分钟以内,他一身清爽坐在餐桌旁,拿起筷子时却愣住:“你把鱼骨都剔掉了?”
“这样你吃着方便些。”郑乘衍的右手边鱼骨堆叠,他抽一张湿巾擦手,夹一块完好的鱼肉放进闻雁书碗里,“尝尝。”
表面上两人仿佛都对厨房里的拥抱没生出多余的情愫,闻雁书却因为郑乘衍的此番举动叠加了动容。
他打小接受全面的礼仪教育,当中没有为他人剔鱼骨这一项,所以郑乘衍这样做,只能是自发行为。
“这个好吃,还是食堂里做的好吃?”郑乘衍问。
闻雁书被桌底的摩卡蹭了小腿也毫不无动弹,认真道:“这个。”
“是因为在味道相近的情况下,去骨的鱼肉口感更好。”郑乘衍说,“雁书,别人可以帮你带饭,但是我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闻雁书郁积在胸腔的那股烦闷在悄无声息地流走,餐厅上方的那盏光代替下班途中错过欣赏的晚霞晃进了心头。
他问:“那等下你去书房加班,我用不用给你煮一壶咖啡?”
郑乘衍给对方设陷:“我为你做这些是出于对你抱有私心,你呢?”
餐桌上气氛阒然,闻雁书彷如咽骨,一句未成形的答案在喉间上上下下。
郑乘衍另夹了块酿豆腐送入闻雁书碗里:“不急,我等你。”
离出差不到一周的时间,工作却没有按下暂停键,郑乘衍依旧要穿梭在各个楼层之间开晨会培训会办公会,想着中午能空出时间找找乐子,电脑都开好界面准备纳斐利品鉴会的现场直播回放了,尤琳又敲门进来提醒他别忘了十二点和项目负责人约在楼下餐厅见。
周五早上,郑乘衍违背了自己对闻雁书“不会在别人面前解领带”的承诺,在尤琳捧着厚厚的记事本走进来停在办公桌前时,他放下吃一半的早餐,烦躁地扯松了领带。
“要不你也先去把早餐吃完,”郑乘衍体恤道,“别饿着肚子站个半天,这算工伤。”
“重新定义工伤吗?”尤琳翻开本子,“郑先生您边吃边听就行,今天的内容不多,别消极怠工。”
郑乘衍算是从秘书身上学到怎么用最尊敬的方式训诫人,他拿起勺子搅和一碗南瓜小米粥,表示默许了对方的建议。
尤琳没糊弄人,汇报完上午的工作日程就合上本子,郑乘衍刚盖上塑料碗,问:“下午呢?”
“下午没安排。”尤琳说,“我给订的下周一早上九点四十五的航班,担心您休息不够,所以我专门为您多腾出一个下午的时间。”
郑乘衍立马把桌上文件一推,要去休息室找一套休闲的衣服:“你帮我给金桥俱乐部去个电话,让他们帮我留着场地,项目照旧。”
午后两点,黑色宾利从IDR停车场驶出,稳速驰行在畅通的马路上。
与此同时,隔着分车绿带的另一边,闻雁书保持三四十码的速度温吞前行,钟白英催来电话,他接通:“在路上了,有点堵。”
第31章 感受彻夜
约定的地点是一家咖啡馆,坐落在街转角处,外墙遍布扶芳藤,即使在寒冬也显得绿意盎然。
闻雁书把车挪进道旁的空车位,攥着方向盘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赶在钟白英催来第二轮电话前开门下了车。
二楼窗边的卡座端坐着个保养得当的女人,画细眉抹浅色口红,修身的束腰风衣和开叉喇叭裤已经将人包裹得飒爽利落,微扬的头颅和笔挺的脊梁更是凸显了一份强势感。
闻雁书拎着包走过去,在丝绒长沙发落座喊了声“妈”,钟白英才从时尚杂志收回视线,抬腕看了看时间。
“迟到了十二分钟。”钟白英把翻看了一半的杂志合上,“小时候教你的规矩忘了?”
流荡在咖啡馆里的纯音乐丝毫没有减轻闻雁书被钟白英加诸的种种情绪负担,还未点单,他掂起茶壶为对方添茶:“平时走的那条路在施工,所以兜远路费了点时间。”
“下不为例。”钟白英把菜单放在他面前,“看看点什么。”
闻雁书中午才在公司食堂饱餐过一顿,暂时还不饿,但为免被他妈看出敷衍应对的嫌疑,他点了杯意式浓缩,又添了两份不腻味的轻食。
“你还是要耶加雪啡吗?”将菜单递还给服务生前,闻雁书转头问。
钟白英跟多点一下头脖子就会断掉似的,小幅度地将挑高的视线放至平行。
桌子边上的杂志成了摆设,严厉的家教也不允许闻雁书掏出包里的手机避开对方的直视。
冗长的一段沉默过去,钟白英说:“怎么不和乘衍一起来?”
闻雁书说:“他要上班。”
钟白英抚了把无名指的婚戒:“怨我在工作日喊你出来了?”
闻雁书用余光扫视着每一个可能会走过来的服务生,心急于点心和咖啡怎么还不端上来:“我没有这样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