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昭知道这话不能接,接了就是让步,届时又是要被他这位好兄长牵着鼻子走了。
韩昭微笑了一下:“没事,就把这附近的几座小城先占了,齐军就算知道了,也不敢轻举妄动。”
韩卓眼神往韩昭身后偏了偏,很快摆正,看向眼前的沙盘推演图。他这位弟弟从十五岁起就跟在他身后,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在此之前,还是暴戈信将军的狂热粉丝,觉得战争打胜仗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养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桀骜不驯,还会恃宠而骄,沙盘看懂了个大概就敢随便往上面插旗,不知道什么叫审时度势,真的让这家伙领兵在外,韩国休养生息的这些年积蓄定是要在暴戈信将军再上战场之前被这家伙一仗败光。
须知,齐国再虎落平阳,也是那个齐国,而他们韩国再狐假虎威,也还就是那个韩国。
但要是真的能跟这家伙讲通道理,也不用讲到现在了。
韩卓正准备中断谈话,让人把这位少将军绑回去睡觉时,忽然听到帐外有人奏报:“齐国安平君田昌意拜见。”
帐中两人俱是一愣。
还是韩昭先开口:“那个安平君,是我所想的那个人吗?”
韩卓轻轻抿嘴:“你猜我们是早被知道了踪迹落入了埋伏,还是别的什么缘由他要来兴师问罪的?”
这般说后,韩卓也不用韩昭回答,而是问向奏报之人:“来了多少人?”
“百余骑,应是不到一百二十人。”
“胆子还蛮大的嘛!”韩卓轻赞一声,立即道,“还不快快有请。”
听得兄长如此爽利,韩昭有些不解:“深夜来访,不会是什么好相与的。若是齐国人有些礼数,也应当递了帖子,白日再来。兄长你怎能让他如此轻松就见了我们面?”
韩卓重新佩回长剑:“在人家的地盘谈礼数,你这脑子装的也真的是些好东西。”
在田昌意入帐之前,兄弟俩帐内布置的军士比往常就又多了一倍的数目,都是瞄准着入帐之人,杀气腾腾的。看样子,公孙方的死因早已是众所皆知了。
虽然初进帐时,田昌意过于昳丽的面貌就让帐内气氛陷入了沉默。
但田昌意熟视无睹,甚至说完全没感觉:“最近新郑的城墙修的怎么样?” 她一眼分辨出主事人,用一种非常熟稔的语气。
郑国被灭后,虽然大部分的土地都归了齐国,但作为胜者的一方,韩国还是分得了郑国的国都作为战利品,然后韩国迁都在此,便将其唤作是新郑。这段旧史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过由田昌意问出来,一句话中不仅有羞辱还有恐吓。
“还行。安平君你呢?”韩卓抬手拦住气冲冲的傻弟弟,装作无意道,“才平了叛党,魏国的战事还没结束,很忙吧?”
田昌意的长剑早就挂回了腰间,她单手摩挲着剑柄,平淡说:“见您一面的时间还是有的,前些日子就在想,韩国披甲之士不过十万,又享平数年,铁器没有花销的,以此为生的百姓日子肯定过的很难,下回要找买货的,您可以考虑一下我们齐国。”
没有任何前戏铺垫就直接做起了交易,就是韩卓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不清楚这位看起来非常瘦弱的年轻人的意图。
韩卓打算含糊过去:“这需要王上定夺。”
“那把武器卖给叛党,就是韩王的意思啰。”田昌意似乎笑了一下。
得,是兴师问罪来的。
第九十六章
韩卓摸着下巴,沉思着。他并非十足的忠臣,也不曾想过拥兵自重,但他不喜欢和田昌意这么对话。
“你,坐下。不,不是这儿。如果你不介意我们饮食粗糙,坐远一点,现下天色已晚,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聊聊。”
田昌意没有照做,她没动,有些不依不饶:“韩国的军械会出现在叛党手里,韩王不可能不知情。”
韩王当然是知情的,不如说,当初这笔买卖就是由魏国长公子辅相田不礼牵头,韩王拍板应下的,韩卓当时就在现场,但是这件事他不可能承认。
“韩国不大,地处也有千里,事务不多,也难免繁杂,王上日理万机,会漏过一些国之腐虫,也在所难免。”韩卓推卸责任道。
田昌意又笑了一下,这回兄弟俩都听得很清楚。她直行两步,拔剑出鞘,单手一剑横放在韩昭的肩膀上,剑刃贴着韩昭甲胄缝隙的脖颈皮肤。没错,直到韩昭感觉到脖颈处的凉意之前,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曾从田昌意的身上察觉到一丝杀意,或者说现在也没有,堪称是隐匿气息的一流刺客才具备的身手。
“安平君,你这是什么意思?”韩卓拦在弟弟胸前的那只手上移,摁在后者的肩膀上,示意其安静,他发问道。
“韩国曾与我国订有盟约,约定在互相发生危难时引兵救援,但是现在你们在没有告知我国的情况下偷入边境,如果是韩王不守盟约,我们自然也不好讲这些香火之情。不过将军您方才所说非虚的话,你们此次也不是心甘情愿来此,我或可调解一二。但也要看将军您到底是什么意思了。”田昌意的长剑顺势切入了些,韩昭感觉有些温暖的液体离开了体内,在些微又有些绵长的刺痛后,他自然知晓那些是什么,直接告诉他,田昌意若是没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真的可能会把他就地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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