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英还算有点良心,犹豫道:“怎可留先生独自一人。”
沈妉心气笑了,指了指头顶,道:“这光天化日的,天子脚下谁有那么大胆子?你去吧,我自会在入夜前回宫。”
“那这马车……”别看吕布英长的人高马大,这心思倒是出奇的细腻周全。
沈妉心撇了一眼方才的香艳现场,满心空欢喜,无力的摆了摆手,“你带走,我自个儿走回去。”
“先生,卑职此举可算擅离职守?”吕布英垂下头,似有些羞愧难当。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沈妉心看着眼前面容英挺的男子,心境逐渐平复。说起来她还真想过有这么一日,若小家碧玉遇上了情投意合的男子,那她也去跳绿藻湖。她虽不是什么圣人,成人之美的大度尚还有,横刀夺爱却是万万不能。可小家碧玉显然对吕布英无意,那日在饭桌上,二人不过是诚心找对方的不痛快。宋明月心知肚明,沈妉心也心照不宣,就连蔡寻亦是心如明镜。唯独这个傻小子,身在山中不见山。若要论,却是她不厚道在先。
沈妉心拍了拍吕布英的肩膀,宽慰笑道:“既是我吩咐的,你照令行事有何不妥?难不成你要抗令不尊?”
“卑职不敢!”吕布英缓缓抬起头,“那卑职……”
“去吧,再晚些就追不上了。”
“是,卑职遵命!”
并非所有的花儿都会结果,并非所有的情人都能终成眷属,并非所有的轮回都有来生。沈妉心望着马车远去,轻抚脸颊,嘴角噙着笑,转身朝前方的八百里窑去。
半路出了些意料之外,沈妉心险些将那美人儿给抛之脑后,那美人儿若是知晓定会让她飘飘欲死。沈妉心如今身份不同,即便水云净的后门常年为她敞开,也不能这般大摇大摆的进去。所幸,给她开门的人正是翠脔。
翠脔看着门外这个“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的女先生,直犯迷糊。起先以为是哪家来寻夫的夫人,但仔细瞧了一番后愈看愈眼熟,便犹豫不决起来。直到沈妉心朝她作揖道:“沈妉心请你家姑娘出楼小叙。”
小丫头惊的一把死死捂住了嘴,又盯着沈妉心看了半晌,而后疯癫了一般扭头就朝云曳小楼狂奔而去,嘴里还不停的呼喊:“姑娘!姑娘!您快出来瞧啊!”
此刻未到晌午,楼里的莺莺燕燕们大都起了身,闻声顾不得整理衣衫忙跑出来瞧热闹,一时间楼上楼下人头攒动,白花花的肉脯子宛如连城片的金银珠宝一般令人睁不开眼。沈妉心赶忙一个闪身,藏起身形,只露了个天灵盖儿探头探脑的往里瞧。
“啧啧,这要是画成画,得卖多少银子……”沈妉心心头一动,激荡无比,这与天上掉馅饼有何区别!?
可当曲兮兮摇曳着娇柔身姿出现时,沈妉心顿时便觉着莺莺燕燕们的白肉脯子失了颜色,既不诱人,也不可口,如同鸡肋。曲大花魁显然没能将眼前这个贼眉鼠眼,打扮新奇的女子与她的沈先生联想到一处去。
“沈……先生?”曲兮兮小心翼翼的问道。
第78章
沈妉心本是画者出身,描眉画眼自是信手拈来,再加上刻意融入了些小伎俩,虽比不上画皮易容,但容貌还是有些改变,怪不得曲兮兮也瞧不出端倪。
“姑娘别瞧了,是我,还是那个我。”任谁被曲花魁逮着瞧也承受不住,沈妉心朝巷子外摊手道:“若要瞧咱们也换个地儿,走,轿子我都给您备好了。”
“也好。”佳人美目盼兮,一步一娉婷,问也不曾问,跟着沈妉心就上了轿。
轿子轻晃了一段路,婢女翠脔隔着轿帘忍不住雀跃低声道:“姑娘,咱们到建康坊了。难不成先生做了大官儿,一夜暴富,领着咱们来置办行头了?”
曲兮兮掀开轿帘一角,朝外张望了一眼,笑骂道:“平日里也不见你如何打扮,一有人替你出银子就恨不得从头到脚都换身新的,先生便这般似冤大头?”
婢女也不恼,嬉笑道:“瞧姑娘您说的,咱们攒些银钱容易嘛,还不都得为以后打算。先生日后平步青云,还愁这丁点儿银钱?老话说的好,饿死老百姓也饿不死当官儿的。”
曲兮兮撇了一眼前头的轿,言辞听不出几分责备,道:“这话可不能当着先生的面儿说。”
婢女翠脔偷偷捂嘴,小声道:“姑娘放心,奴婢省得。”
两顶轿子在街头的一家四开门铺子落了轿,沈妉心先下了轿,转头就屁颠屁颠的去迎曲花魁。那看着有些机灵的轿夫伸手讨钱时,多补充了一句:“你家姐姐生的这般如花似玉,日后小人可得与人说道,这顶轿子可不一般。”
沈妉心掂量了下手里的碎银子,又瞧了眼笑颜如花的曲花魁,付账的时候多给了两颗碎银,“给姑娘说高兴了,这是赏你们的茶水钱。”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婢女翠脔在旁挤眉弄眼的与自家姑娘窃窃私语,“先生出手还算阔绰,姑娘您瞧,可有些咱们楼里那些公子哥的气派?”
“莫要胡说。”曲兮兮微微瞪了一眼,见沈妉心走过来,仰头瞧了一眼铺子匾额,问道:“先生带奴家来此作甚?听闻这家掌柜的脾性傲居,可算是一衣难求。”
“没事儿。”沈妉心一挥手,气势豪横道:“我与这东家相识,私下里也有些交情,前段日子我不是让翠脔送了姑娘的身形尺寸来吗?今个儿啊,就是为此事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