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李鹤骨曾经说过的话。
如果世间没有邪祟,百姓无所祈无所求,拿什么让他们听话?
邪可以除,但不能尽除,人间可以太平,但不能处处太平。
如果处处太平无邪,统治者的权威与权力必定受到波及,灵师的地位也必定一落千丈。
并非邪祟才会作乱为祸人间,灵师也会。
李鹤骨对她说过大邪祟时代的由来,正是因为部分灵师掌权才造成了那样的结果。
比起人类来说,邪祟与灵师都拥有超乎常人的强大力量,破坏力也比凡人更强。
所以当灵师强盛自大,因为他们的掌权造成世间的灾难时,天道也要出来平衡,以确保世间的和平?这倒是无可厚非。
但是寂静之主呢?如果说天道这样做的理由是为了让世间和平,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总不可能,她也是怀着一颗高尚的心想要世界和平繁荣吧?
齐瀚典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你看上去好像已经明白了,但又好像不太明白。
桃桃剩下的不明白无法对他直言了,她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胡思乱想。
她将那本《灵师编年史》放回架子上,和齐瀚典告别离开了图书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书架尽头,齐瀚典才收回视线。
他望着架子上那本自己写的书,笑了笑:灵师存在的意义,天道存在的目的,许多年没有遇到会思考这个问题的小朋友了。
第166章
你这小怪物怎么阴晴不定的?
桃桃从图书馆离开时已经很晚了。
夕阳落山, 夜幕浮现。
在路上看到虚龙的身影消失在天际,她知道,它在送金佑臣离开。
华灵院的教授个个都是人精, 因为担心她的身份被华灵院的人识破,金佑臣没有来道别。
桃桃回了宿舍,洗漱过后站在窗边浇花。
这几个月来, 无论她为玄魂花浇多少水, 放入多少营养液, 花都没有变化,一副枯萎了无生机的模样,恐怕真的只有华灵院的灵雾才能让南宫尘的灵魂恢复生机。
桃桃手指拨弄着玄魂花花瓣下的茎,在上面挠了挠, 她是无意识这样做的, 可花朵却轻轻颤抖起来。
没有开窗, 也没有风, 花却在颤抖。
桃桃顿时停住了手,不可置信地喊道:南宫?
花朵恢复了平静, 没有任何动静。
应该是她看错了吧?
早前金佑臣录下与嵇色邪的对话并发给了她, 通过那段对话,桃桃终于知道了雾气的名字。
镇魂雾。
华灵院的人说, 这雾气对华灵院的人有很重要的作用, 一旦拿走可能会人间大乱。
能造成人间大乱的情形不多见, 镇魂雾的作用是镇, 镇什么?难道是用来镇邪祟?恶灵渊下面真有邪祟?还是说这镇魂雾其实不在恶灵渊里, 而是在另外的地方起着镇邪的作用。
昏暗的屋里只点了一盏台灯, 桃桃坐在书桌前, 思考了很久。
夜深了。
桃桃四肢酸软, 那熟悉的疼痛又如潮水般降临。
虽然在雪胆枝的调养下现在不会夜夜都疼,但一周也会发作几次。
她静静躺回床上,等剧痛涌来,等剧痛散去。
夜半时分,桃桃浑身冷汗躺在床上,已经没有去洗澡的力气了,靠在枕头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本以为这么累了可以一觉到天亮,可她一睁开眼竟然又回到了昨晚那个奇怪的梦里。
桃桃是在剧痛消融后因为疲惫睡过去的,所以在梦中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小屋的角落里,和真实世界的她一样,浑身是汗,不停颤抖。
昨晚那古怪的小孩也在,他半跪在她面前,拿一块洁白的手帕擦拭着她头上的汗珠。
桃桃张口就问:我怎么又来了?
第二句话则是看着那小孩的脸: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小孩没有五官的脸上泛着一层坨红,像是喝醉了一样。
他见桃桃醒了,把手帕丢给桃桃,起身站在了窗边。
桃桃擦掉头上的冷汗,如果说早上醒来还不确定昨晚的种种是梦还是真的,那么今晚再次进来,她几乎肯定那是真的。
真如这小孩所说,这里不仅是她的梦境,还是他的灵境。
可要她进入邪祟的灵境里,邪祟的本体应该离她的本体很近才对。
华灵院怎么会有邪祟呢?还是说因为南宫尘的灵魂重创,永劫同身咒消失,所以有邪祟附在了她的身上?
看这怪小孩的一举一动也不像想要害她的样子,桃桃走到他身边:为什么总把我拽到你的灵境里?难道你是鬼,死前有什么心愿未了?你说出来,我说不定能帮你,等解决了你的心愿就别缠着我了。
小孩一动不动,脸上的那抹红一直不消。
因为没有五官的缘故,桃桃无法窥知他的表情,但直觉他现在是因为某件事而害羞。
我也没干嘛啊。
桃桃心想,这小怪物在害羞什么?
小孩拿起窗台上的一根断木,在灰尘中缓缓写下了三个字:【不要脸。】
这对于桃桃而言是很严重的指控了,她急道:你才不要脸呢!我才刚醒,我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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