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茉本意不互相打扰,陪李园清待几日就回清荷镇。双方都在走出过去的婚姻习惯,每次旁人提起都是在加深印象,更何况以电话形式闯入对方生活。
但拗不过穆芝英,或许说不忍拒绝她几近渴求的态度。
她点点头。穆芝英双眼顿时有了光。
很快,眼底的光被冷水呲灭,灰暗下来。
如孟朝茉所说,开了免提的电话拨通几声后,传来忙线提示,被拒接了。
她在老宅拢共待了三天,要回去时是清晨,天色雾蒙蒙的亮。昨晚商跃再次夜不归宿的事大家都清楚,也没放心里,然而管家接过通电话面露急色,完全听完后又缓和不少,想想还是追上正送孟朝茉上车的李园清说:
汀绮会所的老板打来电话,说先生昨后半夜在会所和人弄出点误会,动手伤了人。
李园清眉间皱起抹冷厉,人老也不长脾性,他伤了谁?
山湖集团的老板。其实会所打来电话,说的更为详细,两人的误会是因个女人,商跃喝了酒,先动的手。
先生耍起酒疯,没人敢拦,是他自己见伤的人是山湖集团的老总,才清醒点收手。会所经理打的邓竹助理的电话,少爷去了趟,这会儿应该把人带回来了。
会所老板是李园清令人通过气的。商跃经常光顾,酒后失格这种事不是初次,都得第一时间报给老宅让人去处理。
商跃经常一掷千金,又或者认识了什么人看上了什么投资,尽管他名下资产寥寥无几,在远商集团也无职务,但旁人看他的背景,傍他的也有,给面子的也有。
这事本不该商俞到场掺合进去,他身为远商集团的总裁,将来两家如果有生意往来,就得因今天的事给人几分薄面。
真是不省心,谁让会所经理打给邓竹的?穆芝英问。
这个应该是先生。管家答,否则打来老宅就得他代替老太太去处理,先生惧怕老太太秋后算账,所以让自己儿子去收拾烂摊子不是没可能。
李园清狭长的眼眸浸着清亮,也可能是对方。
这时,庭院内笔直道路的尽头驶来辆迈巴赫,停在门口后司机利索将后车门打开,商俞从车里出来,他颀长的身形立在灰亮的晨色里,外头披了身敞开的长款黑羽绒服,能看到穿着单薄灰裤而显得匀称修长的腿。
不等司机开门,商跃从后座里踉跄钻出。
待看清绿植旁的李园清,顿了顿,脑袋一缩。
嘴里咕哝:都说别回老宅了,你非得带我来这儿。
你奶奶不得扒我层皮,人经理挺上道的,居然叫的你来,我心说好,能躲你奶奶这道坎,结果你又把我给送到她跟前了。
商俞对于他的埋怨不予理会。
目光落在他皱乱单薄的西服衬衣上,清冷的口吻:
外头冷,进去吧。
商跃扭头,你不陪我啊?
我去公司。
才六点哪,哪家公司老板这么兢兢业业的,走走走,陪我去面对你奶奶,不然我不敢。
李园清将他的畏缩不前尽收眼底,冷吼一嗓子:还有你不敢的!一个人滚来书房!
大家长发令,不得不从。商跃一步三回头朝商俞投以求救的眼神悉数被视若无睹,最后只能耷拉张脸蔫步跟上,路过孟朝茉时抿嘴苦笑下就当打招呼了。
刹那间,周遭寂静,所有的车、树、建筑物都退场。
连风也静止,仿佛偌大的空地只余她和商俞两人,一个长镜头由远及近,连相撞半秒的视线都显得格外焦灼漫长。
你爸老了也不让人省心,在被窝里头被电话吵醒的吧?这么早呢没吃早餐吧?走进屋去,妈妈给你下厨给你做点吃的,想吃什么?穆芝英很是激动,快速迈着小步子去到商俞身旁,抛出连串不需要答案的问题。
商俞脚下未挪步,将手从她臂弯里抽出,我还有事。
穆芝英变得局促起来,她本来就不擅和儿子相处,一遭拒绝更是有种犯错的忙乱感,挽空的手不知往哪放,那、那你忙,别忘了吃早餐。
她张望着想借点什么转移话题,见孟朝茉正往后座放置李园清让她带回去的补品,朝茉这么早走,早饭还没吃吧?妈妈阿姨给你下厨,吃完再走好不好?
孟朝茉回身准确看去,尽量不把视线分散在穆芝英身旁那具挺拔玉立的身影上,笑着回应:我今天约了客户,得早点回清荷镇。刚袁楣阿姨下了馄饨给我吃,这就回去了。
得到详尽的回答,穆芝英拾回点长辈的自信,和声和气说了些让她注意安全、下次再来玩之类的客套话。
回去的途中,孟朝茉握着方向盘,不时浮起那双仿佛揽有风雪骤停时分的冷寂的那双眼,隔着重重冷气投来一抹眸光,毫无波澜。
她心脏腾的触电似乱跳,其中滋味复杂难言,难不成在那双眼里非得读出挣扎不舍,她才好受点?
这是什么狭隘心理,她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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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临近年关订单大,有些电商的家具配件不能及时到位,经常被客户那边的员工催,她约客户老板吃饭喝酒表示了歉意,临走时那两个客户喝得脚底踩云,乐颠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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