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着欢笑罢了。
看护拎着垃圾袋,是真的心疼,她擦了擦手,想要去说点儿什么。
但发现却不知道怎么说。
人在绝望之际,又有谁能够将她给拽出来呢?
最后周衡快回来了,看护也好下班,她给窗台上新采摘的栀子花重新换了水。栀子花换成新的了,皎洁绽放。屋内飘荡着淡淡清香,中和了刺鼻的消毒水味,似乎能给人带来一些好的心情。
明清又把头给埋了回去。那朵新换了的栀子花看着是那么的刺眼。好像自打心弦崩裂了后,她看什么茁壮生长的东西都是不顺眼。她不想看到,不想看到任何的朝气蓬勃,就像她不愿意听到任何关于希望的话题。
她把手机给拔了卡,掐断了跟队友们的聊天。电视也给拔了线,拉上窗帘,不愿意去面对每一个深夜之后,会再一次灿烂升起的朝阳的光。
可还是会在深夜里悄无人烟的零点,忽然又在手机上插回卡,然后疯狂地去刷着体育局的官网。紧紧盯着最新公告栏,每隔几秒钟就要刷新一次。
冬奥会参赛名单怎么还不出来啊!怎么还不出来!不是说已经定了高敏了吗?不是说高敏彻底代替她了吗?她想要彻底去看看那张最终公告,死了心的人,不会去小心翼翼捧着自己没了生命跳动的心脏保存起来,而是会因为感觉不到疼痛了,反而再接再厉拼命往心脏上奋力捅刀子,一下两下、三下,要比绝望之前更加的疯狂。
可能是还想要再试试,没了跳动的心脏,用更大的力气去折磨,会不会再一次产生疼痛。
那到底又是想要找到希望还是推向更深渊呢?
刷了无数次也都没有刷出来体育总局的公告,别的队伍冰壶队花滑队甚至连大道速滑队队伍都给出了最终参加冬奥会比赛的名单,只有短道速滑队,没有分文的表示。论坛里已经吵翻了天,赌着为什么体育局到现在还不定夺明清是否被踢,这个最后一个参赛名额究竟花落谁家。
究竟,是时代的缔造,
还是终结。
*
五月中旬。
明宏夫妇从Z市回到了京城,夫妻二人在首都医院附近买了套房子,打算就此居住在这边,带着女儿奔波看病。
这段时间周衡破天荒很忙。
其实他本该就很忙的,住院的这段时间里,明清唯二能提起精神来稍微关注一下的事情就是忽然想要去了解一下周衡这个人。两个人就连男女朋友的关系到现在应该都还算是处于模糊的边界。
以前明清一直说,奥运周期,不愿意去谈恋爱分神分心。
所以周衡就默默同意了,却没离开,像是公主身边的骑士,一言不发守护着她。
只要她需要,无论他在哪儿,都会第一时间赶到。
那些一长串的专家也都是周衡帮忙找的,明清无聊的时候稍微看了看周衡的资料,才发现这人居然身份地位那么的宏伟。个人经历比小说还传奇,又是私生子又是杀父弑兄,年仅十七岁就血洗了H城周家,登基上位。
H城的周家,明清一个从十一二岁就泡在国家队里封闭训练的运动员都听说过,刚开始认识周衡那会儿,也没把他往那边去想。现在想起来,初见时总觉得周衡这人身上有一股隔绝于世的冷漠,你看不透摸不着,明明那人就在眼前,对着你笑,但是你却觉得那人是凉的,笑是蕴含着无数深意的。
捉摸不透,不寒而颤。
所以说这种人为什么会对她动心呢?明清其实很想不透,虽然以前队里有不少男队员给她表过白,大的小的都有,但是明清就把他们处成了哥们儿。周衡那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就会动心了呢?怎么就会?
明明一开始就当他是玩玩!
周衡的母亲,是Z市的。
明家夫妇二人也不太管女儿感情上的事情,看病的钱,他们分文没让周衡拿。周衡突然忙碌了起来,一连三天都不在医院见影子,夫妻俩都没问过明清。
还是明清自己去问的。
父母一来,白茫茫的日子仿佛稍微有了点儿能看得到的色彩。
明宏夜里守着明清,给她削削苹果,端端水。日子越长话越少,明清的心情消极,做父亲的看在眼里也就只能尽心尽力去说些实际上并没什么作用的开导的话。
爸。明清侧了侧身,忽然轻轻开口。
坐在深夜里的明宏,从沙发上起身,靠近女儿的病床,温和一点头,
爸爸在。
明清把脸藏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发出来的字节都是消极与绝望,
我是不是,不该继续耽误他了。
明年他虚着,就三十了。
这个他是指谁,父女二人心有灵犀,不需多说。
明宏捏了捏女儿伸在外面的手,这种时候这种话如何去回答,都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反响,
小周其实挺好的。
别看他家庭背景那么大,爸爸妈妈这一年多都看在眼里。
如果你愿意跟小周走下去,爸爸觉得,他会对你很好的。
明父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明清忽然心头有一点儿酸涩,都说父母是最好的鉴别人,周衡对她好不好,就连爸爸都认可了他的那份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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