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好不了了。
队长!熊林林立马俯身去抱住明清颤抖的厉害的身体,她很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情绪崩塌,明清的左耳忽然又开始剧烈地疼痛,她扯了下轮椅扶手,腰深深弯了下去,扭曲着用手背擦着疼痛的耳朵。
回、回房间明清吐着残破的字节。
队长,队长!熊林林这才回过神队长耳朵不好,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庆幸是不是队长什么都没听到?可是下一刻明清痛苦的神色,绝望的双眼,咬紧了牙关用手死死压住了的扶手,
以及眼尾,已经红了的细纹。
她听到了。
林林,
推我,回去。
明清低着头,
眼睛埋在散落下来的头发中,
看不到她的神色。
手指指甲近乎掐进了扶手皮革垫里。
骨节苍白,下一刻,仿佛就会因为压的力量过大,而崩裂。
空气中凝聚着浓重的悲哀。
没有大吼大叫,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甚至没能像是正常人听到自己患上再也治疗不好的症状、拼搏了那么久的梦想破裂、可能一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时那般的疯掉,冲进去,扒着医生的手问问真的就这样了吗!
林林!
没见熊林林行动,明清忽然左手抓住了耳朵,
用力地贴着。
然后,往下,
缓慢地滑了下来。
唇色全无,眼底弥漫着深渊,是一片死寂的绝望,是近乎崩裂了的、断了线木偶抓住最后一丝力气,让自己能够有那么一丁点儿尊严退场的乞求。
别告诉任何人,别告诉队里的任何人,
也别告诉他们,我来过这里。
求求了
*
中午。
外面的太阳很大,明晃晃照着医院外的大花坛。
苍茫一片的世界。
寂静的医院。
医疗机器声音吱吱吱响着,床头的花篮月季花缓慢枯萎。
头顶吊瓶被换了又换,来了好多医生,拿着体温表量体温,稍稍有点儿发烧,护士戴着口罩,说是术后正常现象。
那药水似乎永远都滴不完,手背那么多胶布,撕下来,撕掉皮肤组织,然后又给重新找血管。明清的手腕从小就血管细,不好找,护士长都扎了好几下才扎进去,看着鲜红色的血倒流了一点点,有很快流了下去。
液体灌入体内,手臂越来越凉。
咳咳,咳咳。
明清下午睡了一觉,醒过来时明夫人已经回到了病房内。明太太借了医院的后厨,给明清做了点儿清淡的食物,医院的伙食她不太放心,女儿现在又是病号,得吃些营养的。
白板依旧立在床头。
明夫人见明清醒了,笑了笑,用手将碎下来的头发往耳朵后面一别,温和地问明清想不想喝水。
那表情实在是太平静,以至于让明清以为中午其实什么都没发生。事实上这些大人依旧以为明清还什么都不知道,熊林林也走了,病房内没有任何其他国家队队员,就只有明家母女两人。
明清怔怔看了妈妈几眼,虚弱摇摇头。
手臂上的血管发凉,点滴啪嗒啪嗒往小瓶子里掉。
明太太端起盛着热粥的保温杯,
喝点儿粥吧?
妈妈特地为你熬的,小米粥。
中午你就没吃饭,人是铁饭是钢,想要恢复的快,还是得好好吃饭
一听到恢复二字,明清仿佛瞬间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心脏,胸口攥住了的疼。她感觉到酸涩往鼻头上涌,眼睛就快要把控不住了。
原本平躺着的脑袋往旁边侧了侧,脸一半边压着枕头,只露出另一侧的眼睛,和苍白干裂的嘴唇一角。
大大的眼睛,空荡荡,黑眼圈印在眼睑下,长睫毛被日光照的发白,
像是一汪死水,没有任何生机的无底洞。
窗外,哗啦飞过一排圆滚滚的鸽子。
屋内的气氛压抑,又无时无刻不透露着一股死寂气息。
明夫人舀着汤勺的手瞬间顿住了。
她是第一次,见到女儿,
是这副模样。
像是失去牵引线的木偶,破碎的布娃娃,狼狈地躺在那里,腿缠着厚重的石膏绷带。被高高抬起吊在床上方空间中,要不是还在呼吸,脸色惨白的状态以及那浓重的颓败感,会让人以为她已经没了生气。
哪怕是在一年前,被国家队开除回家的最开始阶段,明清也从未露出过这般绝望的神态,那个时候明清虽然心灰意冷,可是还是没有彻底放弃自己,看着窗外万千世界的眼睛里,都还透露着一定要再回去的倔强。
现在却。
明太太感觉到有些不知所措,呼吸都变了调,她放下碗,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可能,难道有人跟清清说了什么话
小清?
想起明清听不见,她慌忙敲了敲白板,然后找到笔,在上面写下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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