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道别,
那么有些话,说清楚,对你我都好。
明清的酒醒的差不多了,她现在意识无比清晰,真是奇怪啊,这啤酒最开始喝、容易醉,但真的到了最后,喝得多了,
反而会越喝越清醒。
她抬手用掌心揉了下额头,手腕上光光秃秃,没有了那串佛珠,绷带缠着,边缘处有些轻微的刮痕。
树叶萧瑟,发出沙沙的响音。
周衡。
就到这里吧。
谢谢你,送我回家。
明清往前走了两三步,靠在门前,然后转了个身,双手攥着交在身后,轻轻踮起一只脚,脚尖点地,
昂起脸,没有了那份倔强,眼神依旧澄澈,是水洗过后的潋滟。
小酒窝都不凹陷了。
以后的路,我会好好往下走。
也祝你以后,顺风顺遂。
相识一场,很开心能够认识你。你是个很好的人,以后你碰到的人,肯定也会越来越好。
周衡握了握自行车的扶手。
明清的话,含沙射影,
醉翁之意不在酒。
再明显不过了。
他突然很想装傻,
但要是他装了傻,
那就更是坐实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周衡,那么大的一个人物,
又怎么可能听不懂啊
可有些话,还是要说出口。
那些今晚在饭桌上,没能回应得了的答案。
周衡撇过去头,他得肩膀真的很宽厚,呢子风衣,勾勒着肩膀的线条都是那么的挺拔具有安全感。
如果,
也不是说如果。
我是说,五六七□□年,
能等下来呢?
明清一愣。
刚刚酒桌上,那句话的回答。
她其实很希望周衡一句话,干脆利落,说自己等不下来。
那样就是一拍即散了,露水情缘一场,遗憾都不带有半分。
大家都是成年人,相识的开心,散席的痛快。
五六七□□年
她不想让人等。
因为她也不知道,
那五六七□□年后,
会不会有下一个五六七□□年。
可是周衡,
我还是想说,
对于情爱这些事情,我不太想去想。
至少在奥运周期,我不想费任何精力,去承担爱情上的种种事情。
所以,对不起了。
有时候,干净点儿的拒绝,
比任何药,更能解决问题。
周衡吐了口气,弥漫着酒意。他多么希望自己是喝醉了,产生了幻觉,听到了错误的回应。
或者说,原本没什么的,但就是喝醉了,所以心跳受不了控制。
可他没醉,
也听得很明白。
明清笑了一下,可能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过去那三个月确实很美好,至少那个暴雨的天气,她坐在他自行车身后,慢慢悠悠,像是去谈了一场最最平淡的小镇里的爱情。
在那低谷的日子里。
周衡一愣,忽然胸口炸裂开了酸涩,眼角有些泛红,不应该的,他什么经历什么身份啊,来这里教书就是为了修身养性、为过去的血腥祈祷神明。
为什么到头来,却会陷入这种的难过。
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得却不太好看,
好。
那就祝明老师,顺风顺遂,
2014年,卫冕奥运冠军。
谢谢。
*
辞职的第二天上午,明清没有任何停歇,她跟父母说清楚了接下来的打算,明家夫妇没有任何阻拦,双手举着支持,
爸爸妈妈尊重你一切决定。
明清联系了丁教练,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吃了顿饭。
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道阻且艰。明清没功夫再去想那些情情爱爱,周衡的事情就此放在身后,首要任务是得先找个训练场地。
不能是万象城那种软硬不达标的冰场,最好还得能请个带她的领滑。
丁教练算是出山,他也不知道现如今明清的水平掉到了哪里去。两个人吃完饭,就先去一趟市里的体育馆。体育馆的冰场有一块是专门给短道速滑业余爱好者开放的,早上九点半到下午五点半,就是短道速滑队冰场,硬度也是按照短道速滑队标准,规格要比万象城的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明清买了张游客门票,换上体育馆提供的防切割服护目镜和头盔,冰刀也是体育馆给提供的,只有码数是正确,里里外外的细节却完全不合脚。
丁成栋先要拿到明清现在技术水平的数据,但由于时间紧迫,又不想闹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只能妥协在体育场将就一下。明清踩上冰刀后,在冰面上动了几下,丁教练看出她的不适应,鞋子不合脚,对于这群专业运动员而言,确实有些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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