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是有心人,或者冰坛多年爱好者,都能发现明清很喜欢戴这些让她挥斥方遒、称霸整个短道速滑的东西,WGH冬奥会上台领奖时手上就戴了一串货真价实核桃珠,盘的圆润有光泽。
她就是短道速滑的启明星,驰骋于整个冰场的王者,王者都是要加冕王冠的,那点儿小镯子小首饰实在是拖拉不了什么。
可那次的首饰风波,似乎给明清的家里带来了挺严重的伤害。
周衡看着明清心不在焉,往兜里揣镯子的手都集中不起来注意力,揣了三次都没有揣进口袋中。
她想的东西一定很重要,却还是在下意识去回避过去喜欢过的东西。周公子沉默了片刻,在明清第四次想要把那佛珠塞进口袋边缘那一瞬间,
忽然伸出了手。
白静的手指,掌心朝上,平平放在桌面。
他长得真的很白,就连手纹线都极淡。能看到那道伤疤在掌心下近脉搏处蜿蜒,还贴着纱布,皮肉却没有那么狰狞翻滚了。
明清一愣。
周衡笑了笑,往前坐了坐,伸直了腰,
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明清没有回避,只是一言不发看着他。周衡不会做出什么多么出格的动作,这是教养是本分。他拉过明清那只拿着镯子的手,平坦放在桌面前。
将那只镯子,取了出来。
镯子在周衡的手中显得异样的小巧,还很温雅。可能是文人骨子里都有着那份偏偏风度,她看着他将那串佛珠五指撑开,
松紧带扩大,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滑,周衡抬起明清的手腕,
细细地,给她戴了上去。
运动服防水的收紧袖口,套上了深褐色的佛珠,那明明就是极普通的装饰,却在明清的手腕上,彰显出了原本该有的霸气。
明清的耳朵,稍微有点儿红。
周衡给她摆正了手镯,然后又靠了回去身子,明清迅速把手收回,另一只手攥着手腕。她像是终于从分神中找回了大脑,想起了面前还坐着一个男人。
是她今天本该认认真真一起出来玩的人。
国家队的事情向来是她无法放下的心结,碰上短道速滑,任何眼前的脑后的东西都要往后靠。明清转着手腕,后知后觉开始琢磨周衡这究竟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就送她手镯
周衡抬眼,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双腿一个交叠,挺闲散地看着她,
这样戴着,就挺好看的。
她的心思都扑在了短道速滑事业,周衡当然记得第二次见面两个人在楼梯口相遇,明清穿着短袖T,做着相当专业的下蹲侧伸腿的动作。那个片段对周衡的印象很深,开始觉得是挺荒唐,毕竟在楼梯上这种蹦跳。
现在琢磨多了、接触多了,却发现,
那是对自己梦想的执着。
周衡善于当老师,正统的教师、背后里杀无赦的老师。他控制不住去觉得明清这个人就应该站在最顶端,站在那属于她的领奖台上。她穿着红色运动服,明明矛盾着却还是想要去再次抓住。她的脖子上应当再挂一块奥运金牌,神气十足跳上那象征着王者的台阶。
睥睨天下。
她的撕破,完全不是因为她的能力不行。
所以
周衡看着明清,明清微微低头,看着转在另一只手里的手腕,佛珠廉价,却真的是自己曾经热爱过的东西。
那种感觉极为微妙,被打压了都已经形成本能地去掩藏,突然就被再一次大大方方地去证明了,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柔软。因为她是喜欢张扬的,她就要告诉全世界她是短道之王,
然而现实却要摁着她的头,折断她的脊梁骨。
其实还是想,再见一面。
明清把那镯子转了好几圈儿,咖啡杯里的冰块彻底融化,在美式上面沉沉浮浮最终融为一片淡薄的水层。周衡侧着头,看向落地玻璃窗外,他也不急,慢慢悠悠,仿佛按下了时光流淌的键。
谢谢。
*
那杯咖啡明清拿着边逛街边喝完。
她咬着绿色的吸管,在商场里漫无边际地逛。两个人早饭吃的都不是很早,午饭商量了一下,不需要匆匆忙忙地去吃。
万象城里有很多潮牌名牌的鞋子衣服店,运动装在三楼。明清没跟男人出来约过会,她以为周衡会。
周衡听了她的态度,抄在口袋里的双手伸出往头顶一举,做无奈状,
我母胎solo。
明清:
这话说的,像是明清能信似的。但明清也跟着他笑了笑,脸上的墨镜虽架在眼眶前,却还是掩不住她的笑意。
不是嘲笑也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有些发自内心的笑,笑得很有十九岁的单纯。
去那家看看。小明老师扔了空掉的咖啡杯,
抬手往前一指。
周衡看到是安踏的实体店,眨了眨眼。他大步流星往前走,明清抱着胳膊,也跟了上去。
店里的店员都不是年轻人,小地方就这样,卖多么贵的东西都能找一些阿姨来当销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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