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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阚云开手指紧攥伞柄, 视线支离回归,讶然看向封维,四眸相对不过几秒, 她黯然垂首,似也对数月来的情感拉扯产生了些许怀疑。
吊桥效应, 她又如何不知?
封维的话仿佛锯齿荆条, 无情地将幻境抽打成破碎的泡影, 揭穿她如精神病患者般的虚假寄托。
事实答案究竟如何,无人知晓,它如山间浮雾, 模糊易碎, 触手即散。
阚云开是聪明人, 封维是清楚的, 点到即止, 不再他言。
心间落雨滂沱, 车外疾风掠境, 斜雨簌簌落在风挡, 哪怕是压城的黑云, 都不见了颜色。
车内, 唯剩下电台主持人循规蹈矩的播报声,除此, 再无生机。
等了近十分钟, 后方车辆逐渐疏散开来, 封维挂档倒车, 发动机在如此天气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车子经过顾煜身旁, 他们甚至没有一个对视的眼神。
他尽心工作, 她自我怀疑, 心思却粘着在对方身上。
阚云开没请封维上楼,撑伞下车,亦如丧尸般回到那间屋子,她没开灯,由着黑暗作祟。
她摸黑进了浴室,不冷不热的水灌满浴缸,不着寸缕地迈了进去,肌肤与白瓷相贴,一点点滑落,直至水面没过头顶。
一分二十七秒,她的承受极限。
她扶着浴缸边沿猛地起身,湿发贴在肩颈后背,这短暂窒息濒死的时间足以让她想清真相。
想起那些Four Lock,Long Island Ice Tea都无法让她入眠的夜晚,那些只有鼠虫蝼蚁作伴的时刻,和昨夜寂静空间中独处的安心。
管他什么劳什子吊桥效应,现在她喜欢的,她想要的,就是那个男人。
阚云开随手扯了架子上的浴巾裹在胸前,光脚踩在地板上,不深不浅的水印留在木纹上,她倒在床上,由滴水的湿发浸染枕被,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至封维的车消失在余光视野里,顾煜才直起身子,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怅然若失的挫败感裹挟。
封维和阚云开的关系熟人知晓,从无逾矩越界,说是亲兄妹那般也不为过,可在外人看来,那样的相处过于亲密。
既无血缘关系,就有无限种发展延续的可能。
哥哥,多暧昧的称呼。
不得不承认,他们还算不得相熟相知,彼此讳莫如深的禁忌从来不曾提起,此刻他都不知该做何身份去询问试探二人的联系。
是他一直将人朝外推,他没有资格。
冰窖门口的一幕倏然浮现,绞噬血肉,他像是古罗马斗兽场中与野兽搏斗厮杀的奴隶,负隅顽抗,却还是逃不过被撕扯践踏的命运。
顾队,小心!说话间,顾煜被李行扑倒在人行道上,二人大半个身子被水淹没。
顾煜未缓过神,身旁一棵大树被疾风拦腰折断,就倒在他适才躬身站立的位置,枝干如利刃锋利,将他左臂生划开一道五厘米的血口。
顾煜忍痛站起,淡淡答道:没事。
这次内涝不算严重,救援工作在下午基本结束,回到部队,顾煜去医务室处理伤口,左臂临时缠绕的纱布淋了太久的雨,与伤口粘连在一起。
医生说:你这要发炎,挂吊瓶吧,伤口太深,我给你缝针。
人手紧缺,连昨日成婚的张赫也被紧急召回,一行人先行去澡堂洗澡。
李行不解说:老大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那么粗的树倒下来,他和没看见一样。
龙子吟拧开水龙头,热水浇在头顶,他说:女朋友都要被人抢走了,能在状态就怪了。
张赫正抹着洗头膏,蒸汽扑面,他眯眼侧身道: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情况?
龙子吟解释道:今天下午我在思源路疏散车辆的时候,看见阚老师坐在一辆阿斯顿马丁里,驾驶座那男的长得贼帅,看着就是那种斯文败类有钱人,重点是,阚老师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
张赫问:你意思,昨天晚上阚老师和那男的在一起?那老大一晚上跑哪儿去了?
顾煜走进澡堂,本能解释说:那男的是她哥。
澄清也说服欺骗自己。
澡堂水声纷扰,龙子吟没听出顾煜的声音,没心没肺道:放屁,那两个人长得一点也不像不过老大这么久一直不松口,总不能让人家一如花似玉的姑娘没盼头地等着吧,何况我们马上又要走了。
直到被屁股被李行踹了一脚,差点踩着香皂沫滑倒,龙子吟才反应过来,他心虚找补说:老大你不怕伤口感染吗?还跑来洗澡。
顾煜转身不语,抬起受伤的胳膊,仰面闭眼冲着冷水。
回到宿舍,顾煜拨通王韫的电话,确认家里一切无恙才安心。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指轻戳着屏幕,灯光暗而复亮,亮而渐灭,怔望着手机上的联系人,始终没能拨通。
他编辑了一条微信,最终删到只剩四字:【记得上药。】
看见顾煜的消息已是夜里九点,阚云开半睡半醒,脑袋昏沉,她吞了两颗感冒药,懒得打字,干脆利落地打了电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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