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尝不知道没用,但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给她吧。顾煜说,别说是我给的。
士兵疑惑答应:明白了。
士兵箭步跑来阚云开身边,身上的雨衣被吹斜了方向,顺着一侧贴在身上。
士兵站定,雷声滚滚,他扯着嗓子大声说:小姐,这伞给你。
阚云开犹疑接过伞,隐念暗牵心绪,她朝着士兵跑来的方向望去,顾煜闪躲至红墙后。
极端天气,晚训取消,道路两侧已不见任何身影,阚云开遗憾收回视线,道谢说:谢谢你。
士兵问:这雨太大了,你要去的地方远吗?
我的车在外面的停车场。
伞骨脆弱,支撑不了多久就会被风折断。
你等一下。士兵脱下自己的雨衣,披在阚云开身上,你穿这个跑快点,到车上应该还能留点干的地方,记得把车里的暖气打开。
阚云开答应:好,那你拿着伞吧,好歹能遮点雨。
士兵想起顾煜的交代,摆手说:不用了,我跑得快,回去洗个澡就行,你自己双重保护好。
看着阚云开在岗亭处取回身份证出了部队大门,顾煜没有即刻返回宿舍,他返回训练场跑步。
他试图用一切办法抑制住自己不该有的冲动,像在苏国的那晚一样,跑了不知道多少圈,直到整个人虚脱失神,半跪在地上。
以前这个法子很管用,无论遇到多少波折,都能以此代替解药。
唯今夜无解。
顾煜躺在操场上,从记事到大学参军,从边境线上的丛林到苏国战场,种种画面,一帧一帧在脑子里循环演绎,剜着他的心,那些回忆像是要将他就地正法。
他想到阚云开不久前伴月的背影,完全驾驭不了当下的情绪。
一座苦心经营多年的心灵壁垒,在今夜,轰然倒塌。
或许根基早已出现裂纹,崩塌系数终于在阚云开的言语行为下达到阈值,甚至攻破计量,直至此刻逼他承认。
阚云开快步回到车上,打开暖气尽力烘干衣服,她靠在颈枕上,望着庄严的大门,手中握着那把滴水的黑伞。
她淡然一笑,启动车子回家。
中午出门她忘记关窗,客厅地面一片狼藉,她踮脚费力关上窗子,拿过拖把清理污渍。
她站在窗前,给夏知遇去了视频通话。
铃响许久都不见那头接听,她正准备挂断,夏知遇接通电话,转为语音,声调不自然道:宝贝,怎么了?
阚云开说:我表白了。
什么?夏知遇委婉措辞,被拒了?
阚云开悻悻道:差不多吧,比被直接拒绝还
夏知遇声音破碎轻喃:唔
阚云开眉心微蹙,轻微的诧异之色掠过瞳仁,她虚眼看了看手机屏幕,了然于心,下午那阵李凯说顺道送她回家。
原来,顺的是这条道。
阚云开道:明天再说吧。随即安静消失。
这个点打电话,确实败了人家兴致。
后肩隐隐传来痛感,似在演习中被飞石擦破,她褪下衣衫,背身回首,右肩有几处瘀青,隐约能看见红痕。
她从收纳柜中取出药箱,取出棉签碘伏,撩起衣摆上药。
拧紧瓶盖,她指尖敲着瓶身,细想了想,拿过桌上的手机给顾煜发了短信。
【伞,下次还你。】
第十三章
那晚,顾煜没看到信息,和湿衣而眠,无解的事情随潮湿雾气在围垸里迷失,磕磕碰碰,跌跌撞撞。
而夏知遇半夜三点终于得空,想起独居单身姐妹的失意。
夏夏:【宝贝,刚才说怎么了?】
阚云开了解自己的入睡规律,洗过澡就一直坐在桌前处理论文资料,不将时间浪费在咫尺床塌之间,手机屏幕亮起,她撑桌将转椅拉近了些。
KAN:【我到底应不应该坚持。】
夏知遇看到信息没有过分惊讶,李凯前些日子给她打过预防针,这个结局,或者说没有开始的结局,意料之中,不算太差。
夏夏:【周五晚上一起吃饭吧。】
KAN:【好。】
整个星期,阚云开悒悒不乐,对娱乐活动提不起兴趣,除了给学生上课,剩下的时间基本全待在办公室整理会议纪实和讨论概要。
她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来申大上班,现在此事看似已然颓败,但责任感让她不能对工作置之不理。
既然做出选择,就一定负责到底。
顾煜自那晚过后很快恢复理智,如常训练,出席会议,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贫瘠土地上浅淡的生机亦没了踪迹。
周五下班,阚云开驱车前往和夏知遇相约的餐厅。
老规矩,她还是早到十分钟,选择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说,窗户像一面镜子,街头巷尾步履匆匆,人影憧憧的流影能映射出自己已经或者即将经历的一幕,不全无趣。
当然,也能避免很多无效社交。
夏知遇风尘仆仆赶来,喘息调侃道:你这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出师不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