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死寂的营帐中,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齐琛就这么孤独地被困在这里,画地为牢。
可命运仿佛还不肯放过他,死寂继续蔓延,齐琛感觉大帐之外仿佛也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连巡逻操练的声音都消失了,这天地广阔之间,只剩下了他一人。齐琛想,那就出去看看吧,看看这牢笼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可是刚一掀开那门帘,齐琛整个人就定在了当场。
外面,残阳如血,他的阿离同样孤独的站在这山川宏大壮阔的天幕下,冲他伸出了右手,笑着说:齐琛,过来。
牢笼之中,有了依靠。
齐琛脑子里一片空白,五感几乎消失,只有眼前的这一个人是那么的清晰。她一身红装映着晚霞,热烈的如同生命正在蓬勃燃烧,那是齐琛唯一能感受到的温度。
齐琛僵硬地走到了她的面前,懵懂的看着她,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等待着神明给出她的神谕。
齐琛,弯腰。
齐琛乖乖听话,作为奖赏,神给了他一个吻。最初只是幼兽亲昵示好般的肌肤相贴,可呼吸交缠间空气越来越热,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齐琛的脚下燃烧,他在这烧灼灵魂的战栗中体验到了,渎/神的快乐。
是了,齐琛想,我是人间至尊的帝王,我要用尽一切肮脏手段将神明困于凡尘,在情/欲的泥沼中与我一起,万劫不复。
一圈玄甲卫远远站着,都依令背对着陛下的大帐,没有命令绝不能转身,只能一个个死死绷直自己的嘴角努力维持着严肃的表情。唯有南十胆大包天,偷偷摸摸想要回头去看,可惜还没等看清楚什么就换来了他哥照着后脑勺给的一记爆锤。
唉,我感觉就跟做梦一样。南十揉着自己的后脑勺感慨道。
远处,萧尧坐在一个小山坡上,拿着一只陶埙,呜呜吹出了悠长的曲子。
真难听。南一眼中带着泪光,笑着给出了公允的评价。
萧慕离也被萧尧的曲子逗笑了,可同时她就在这吻中尝到了一点苦涩。
齐琛哭了。
萧慕离后退一步想要好好看看齐琛,可齐琛却执拗起来,他死死抱着萧慕离的腰,将脸埋入女孩的颈窝,死活不肯抬头。
萧慕离只好一手轻拍他的脊背,一手在他脖子上摩挲着安抚道:小殿下,对不起啊,回来的有些晚了。久等了啊。
说来也巧,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第一句话,萧慕离也是像哄孩子一样的安抚受惊的齐琛。岁月轮转光阴飞逝,能够回到从前,是何其的幸运。
萧尧拖拖拉拉吹完了一首谁也认不出的曲子,自己满意地一点头,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杂草溜溜达达开始往回走,走到近前他还自豪地问:小南十,大哥吹的好不好?
南十晃了晃脑袋,一边大声说:啊?一边从耳朵里取出了两团碎布。
萧尧刚想抬手也给南十的后脑勺来一下,可手才刚抬起来他脸色就是一变,急迫地大吼一声:萧慕离你疯了!
所有玄甲卫登时转身,就见大帐之前,萧慕离的匕首已经架上了大梁皇帝的脖子,女人歪头一笑说:抱歉,我要杀了你。
齐琛如同受到了蛊惑,没有丝毫反抗,只偏头露出了自己白皙修长的脖颈,轻笑道:来吧。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刀锋一闪,鲜血迸溅。
俘虏营中的浑则敏锐的发现大梁军营开始乱了起来,这乱并不是士兵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而是军士们都变得面色凝重,开始频繁调动起来。看守浑则的校尉也很快注意到了不寻常,刚准备出去看看,就迎面撞上了一个满脸惊慌冲进来的小兵。小兵呼哧呼哧喘着气急道:不好了老李,你摊上大事了。你们刚刚抓的那个女人杀了一个咱们的大人物!
什么?校尉惊慌道:杀了谁?那人是将军亲自提走的,哎呀我就说那女人满嘴谎话一看就有问题。
小兵压低声音说:好像是比将军还大的人物,咱隔壁村我发小二狗的姐夫在大帐那边当后勤兵,他们好多人都看见了,那个女的直接咔嚓一下抹了大人物的脖子,卫士们一拥而上,然后那边就戒严了。
校尉立刻担忧不已,他焦虑地来回踱步几圈,还不知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牵连。正当他六神无主之时,就听被绑在柱子上的浑则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校尉心里打鼓,这问题问的就有些色厉内荏了。
浑则看着小兵那一脸不安的模样,再看看整个大营里来来往往调动的队伍,心中终于确定,萧慕离的行刺成功了!虽然尚且不清楚死的倒霉鬼是谁,但是,现在一定是梁军最慌乱的时刻!也就是袭营最好的时机!
只要此役功成,大梁就要面对主力尽毁、战神陨落的局面,这个泱泱大国会彻底沦为上庸的附属。从今往后,梁人将不得不源源不断给他们进攻粮食财帛和美人,这广袤的土地也将变成上庸铁蹄纵横驰骋的马场和肥沃丰茂的粮仓。
只差一战。
浑则双眼赤红的望向天边最后一缕晚霞。他知道自己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可在死前他一定要把这里的消息传出去,他要亲手敲响大梁的第一声丧钟!从此以后,他就是草原的英雄,即便他的□□会很快腐烂湮灭,可他的名字一定会在草原被传唱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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