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她的保姆以前照顾过秦徵,他和家人没什么感情,却和照顾他的保姆感情很深,每年都会去州镇看望她。
在知晓秦嫣的情况后,秦徵本来没打算管,他那时候自己只是个屁大点的孩子,自己的生活过地一塌糊涂,哪里有精力照顾一个有缺陷的孩子。
也许是因为秦徵长得太像孟宛佳,住在州镇的那段时间,一到晚上,秦嫣就会抱着娃娃跑到他床上睡觉,固执又天真地把他当作自己的妈妈。
也是在那年春节过后,他把秦嫣带了回去。
照顾一个自闭症儿童是一个耗时耗力耗钱的长期斗争,有时候就连大人也避免不了崩溃想就此放弃,秦徵却从来没有表露过丝毫不耐烦,该治疗治疗,该配合配合,每天最忙的时候睡不到三个小时,第二天又得去上课。
然而时间精力是投入进去了,但秦嫣的治疗仍没有起色,秦徵也不着急,他似乎习惯了这种两点一线的生活方式,依旧按照原来的节奏生活。
直到秦徵大二那年,秦嫣目睹他因为一条编织手链和她的家教老师傅涵颖撕破脸。
周枝听到这里,隐约察觉到细枝末节的端倪。
那条手链是秦嫣按照傅涵颖的要求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很早之前她给秦徵编过一根一模一样的,他一直戴在身上。
到了那天秦嫣才明白,原来傅涵颖只是利用她戴上那根一模一样的手绳,然后和秦徵手上那根伪造图片,在生日那天发布了一条莫须有的动态。
周枝突然想起自己看到的那张图片,原来所谓的情侣红绳都是一场人为捏造的误会。
傅涵颖删掉那条动态后,从家里搬了出去,也是从那天开始,秦徵再也没有戴过那根手绳,反而打了对耳洞戴着一对色泽单一的耳钉,一直到现在表层氧化褪色了,都还戴着不离身。
秦嫣曾经好奇问过他为什么要戴这么娘炮的东西。
秦徵摸了摸耳垂上金属质地的耳钉,头微微仰起,想在缅怀什么,语气低缓,这是她的东西。
周枝低下头,一个强烈的猜想在脑海成形,她突然想起自己刚打耳洞那天,秦徵在宿舍楼下给她抹药,取下耳钉后似乎就没有还给她。
她当时没注意,重逢后看他戴耳钉虽然觉得奇怪,但只当秦徵是当作装饰品戴在身上,但现在细细想来,一个破旧不堪的耳洞有什么值得保留的,只是因为这是她的东西。
当年她随手丢给他的耳钉,在分手后,他居然收起来戴了七年。
他一直把她放心上,放在耳畔,种种明显的迹象摆在眼前,无一不在宣告着他深入骨髓般细节又直白到从不掩人耳目的爱意,而她却迟疑地什么都没有发现,让他一个人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守着她的影子,等她回来。
秦徵来接人的时候,就看到周枝坐在人行道的长椅上发呆,她长发被风卷地有些凌乱,偏成一缕斜在左肩后,右边落了几片碎发,在风中轻晃,不时贴到额头却不自知。
她似乎有点入神,连他什么时候走到身边也不曾发觉。
霓虹灯五光十色,却照不亮她的双眼。
秦徵站在风口,像一堵天然的保护屏障,他低头把那一缕头发从周枝额前扯下别到耳后,目光扫过眼下那抹被高跟鞋磨出红印的脚踝,有些心疼。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周枝拦腰抱住,她的小脸贴在腰前,手上力度越来越紧,恨不得死死勒住他不放开。
都知道了?秦徵大掌贴在周枝脑后,轻轻拂过。
在来的路上,他从秦嫣那知道他们今晚遇到陈维文的事,那些一直隐藏着不愿意让她知道的不堪,兜兜转转还是被她撞破了。
她这会这么伤心,指不定是秦嫣添油加醋又说了什么。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该自己说,迂回一点意思差不多表达清楚,她也不至于这么难过。
周枝抬起脸,露出一双通红明显哭过一场的眼睛,眼底水濛濛地望着他,双颊微扁,带着几道晕开的泪痕,看上去楚楚可怜。
秦徵掏出纸给她擦眼泪,周枝不说话,他就静静地看着她。
周枝看到他耳垂上那对耳钉,刚压下去的泪水又涌了上来,跟阀门失灵的水龙头似的哭个不停,但她又没声,只小声抽泣,细碎的抽噎声一来一回,让人心都碎了。
手上沾满了滚烫的眼泪,秦徵头一次见她哭地这么凶,有些束手无策,只得放低声音哄她,没事了,小哭包。
再哭就丑了,丑了我可不要你了。
周枝闻言眼泪流地更凶,一滴一滴往下滚,全砸在秦徵擦眼泪的手上。
他立刻改口,要的,变丑了我也要。
温声细语把好听的话全说了个遍,周枝还在哭,秦徵没办法,自己养的祖宗只能自己哄,他边给她擦眼泪边点开手机准备给秦嫣打电话,秦嫣跟你说什么了?好好一个人弄成这样。
你别找嫣嫣,是我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周枝一把抢过手机,揣在兜里不给他。
见人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秦徵由着她把手机拿走,捏住下巴抬起周枝的脸,动作轻柔地给她擦眼泪,语气颇为无奈却极其宠溺,别哭了,眼睛都肿了,小祖宗。
周枝发泄完情绪,也觉得有些难为情,她抽走秦徵手里的纸,低头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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