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嘿一声,一时有些茫然,不印还给钱啊?怎么了这是?
沈西淮径直将照片取出,一边向老板道歉。
老板望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悟了过来,噢,不是女朋友,那也印呗,来都来了。见他不应,又问:就问你想不想要吧!
沈西淮是很想要的,但不希望以这种方式去要。
山地车暂时丢在路边,他直接拦了辆出租,一路往学校跑。
进了校门继续冲刺,一路上楼拐弯,到后门一停,刚匀好呼吸,进门后又忽地一顿。
班上人已经到了大半,本应该在球场的班长正安安静静在位置上埋头写字,而他同桌正低头研究手里的学籍照片。
他猝然抬头,熟悉的座位上没人,她同桌却一如既往地低头看书。
正思考,前头班长已经看过来,随即从信封里抽出照片拍在他桌面,又排练去了?
沈西淮不置可否,往椅子上坐,没踢球?
别提了,才刚踢上两脚,就被他们搞联谊赛的给挤出来了,班长低头去看桌面上的照片,啧啧,人与人的差别就是这么大啊。
沈西淮心急如焚,却没法表现出来,正要直接开口,班长先看回他:说起来奇怪啊,你刚上来没把照片给掉了吧?少了陶静安的那份儿,我去办公室问了,也没找着,人现在去校外重拍了。
他心重重往下一沉,什么时候去的?
就刚不久,本来不急,黎老师还是让尽快去补拍。他说着笑了起来,声音也低了,刚郑暮潇坚持要陪陶静安去,不过人家没同意,不想耽搁他学习。人与人的差别就是这么大啊,怎么别人就能谈
沈西淮没听完,猛地起身站直,我还要去趟排练室,可能会迟到。
说完转身就走,出门后一路下楼,跑去最近一家照相馆,可压根没人。他转身出来,重重往马路牙子上踢了一脚。
在原地挣扎片刻,原路回了学校。
他站在石头雕像旁等,来往的学生不断,临近上课时更是人流如织,他仔细在人群里搜索,害怕错过任何一位。
他愈发焦躁起来,除了请假,陶静安从不迟到,她一直都很守时。
上课铃最终打响。
他脑袋一垂,正要往后退,余光里有一道身影越来越近。他立即抬头,怔怔看着陶静安从面前经过,又慢慢在视野中变成很小的一点,最后彻底消失在楼道拐角。
他是从后门进的教室,为了不影响教学进度,老师只是看他一眼,等下了课才提一嘴,他自觉地领了打扫的任务,擦黑板倒垃圾。
连续几天没睡好,半夜总要醒,除了懊恼不已,只能逼自己做题。
陶静安重新拍了寸照,他看着她仔仔细细把照片贴上学籍档案,她总是认真对待每一件事。
他愈发觉得自己卑鄙,也始终纠结照片要不要还,倘若去还,又该怎么跟她袒露自己拿她照片的原因,编一个不让彼此尴尬的理由?
他想不出来。
他找出买来的特吕弗CC套装,在每个封套上写字。陶静安,对不起。写完不够,又把所有的CC找出来,一遍又一遍地写。
偶尔也在乐谱上写。乐队在为学校的成人礼做准备,成员们的艺考成绩陆续公布,加上刚结束的三模成绩作参考,三人的成绩都不愁去自己的理想院校。
几人商量演什么曲目,习惯性看向沈西淮,他早神游天外,回过神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晚上他照例骑车去粮仓口,粉色蔷薇的香气弥漫过来,让他惯性地无措。这种行为始终让他不齿,可他总控制不住要来。隔壁巷子的灯暗了一只,他打过维修电话,但始终没人来,而陶静安每天都要从公交站走夜路回来。
她比往常晚了五分钟,送她回来的是她的同桌,两人的声音穿过高高的围墙落过来。
这次还是考糟了,有几道题都不应该错的。
分数高了啊。
可实际完全没有进步。
够去学校就好。
陶静安低低地应了声,你其实该去MIT的。
那我觉得你该去Q大,去不去?
我考不上啊。
我再给你讲一星期题,你悟性那么高,努力去吧,考上了请你吃饭。
考上了我请你才对。
也行啊,反正我也欠你不少钱了。
没说要你还。
我自己想还,说话的人顿了顿,MIT以后研究生还可以去,就算去不了也可以去别的学校,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出国,那时候我肯定可以请你吃饭了。
我还想不了那么远,先想高考吧。
嗯,先考上Q大。卷子拿出来,我再给你讲两道题。
蔷薇很香,月亮很圆,一直将车子骑回凌霄路,沈西淮仿佛还闻得到蔷薇的香气。
他打开电脑找歌,最后把那首Bobby McFerrin的《Don't Worry Be Happy》发给乐队成员。
那一个夏天才刚刚开始,所有的事情却都与结局有关。
成人礼,拍毕业照,写留言簿,高三喊楼,注销图书馆的借阅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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