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能力失控的程度又增加了,现实与虚拟世界的边界越发混淆,所以,便让某些不该出现的东西,借机混了进来。
他觉得很没有意思,这个电话接与不接,聊与不聊,男人的意图如何,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影响。
可是,出于一点像从昏暗泉水里涌出的心血来潮。
千穆礼貌地说了一声:“您终于断子绝孙了?恭喜啊。”
男人:“……”
“李千——”
暴怒之声只到一半,就因为若有若无的轻笑忽然中断。
男人从太久没有交集的亲生子低低的笑声中,听出了无与伦比的危险,就像如果没有屏障阻隔,带血的利齿便已咬碎了他的喉咙,才不顾什么血缘亲情——何况并没有那玩意儿。
潜意识不敢往下想象,浑身汗毛几乎立时竖起。
男人对于儿子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年前,以至于倏然间反差巨大,十分难以接受。
可是没人管他能不能接受,觉察到千穆想挂断电话时,他终于急着开口,这次换了一个僵硬,却委婉了很多的语气:“你不要多想,我打这个电话,没有别的意思……你也是26岁的人了,等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再去忙你的事业,也不迟。”
“介绍给你认识的女孩,都很优秀,你们年轻人之间总能有话题,多聊一聊感情也就有了。如果你在岛国已经有了女友,条件合适,那就带回来见一见,这方面我不强迫你,但你也该为自己的人生大事考虑……”
千穆难得地很有耐心。
他竟把这一段段的废话,不作声地都听完了。
心间有什么在酝酿,有什么在破碎,无从得知,他表面仍是那么的平静。
男人用再多废话来修饰也没用,他的核心意图早就一览无余。
“噗嗤。”
“……?”
“不好意思,因为实在太好笑了,没忍住笑出了声。”
千穆好奇地问:“就算你真的绝后了,也没必要找我替你实现梦想吧。光是健康这一点要求,就不可能满足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一定就不健康,我咨询过医生,遗传到基因缺陷的概率很小……”
“——概率,我就是那个很小的概率哦。”
“李千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算了,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到现在还安然无恙,说明那个基因病没有医生说的那么严重,只要注意一下……”
“…………”
——这一刻,终于全部“碎裂”了。
他只听得见自己轻柔的、仿若被云朵紧紧包裹住的嗓音。
他被云托得很高,高傲却岌岌可危,只有他自己知晓一身锋锐的自己内里有多不堪一击,在失去柔软的依托后,何时会坠落,又何时于深渊中粉碎。
他说:“我在想。”
“这份无用的基因,有延续的必要吗?”
“注定绝望的生命,有存在的意义吗?”
千穆不是在质问那个男人。
他不需要从别人口中得到任何答案,因为没有体会过,不曾感受过同等境遇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这份痛苦。
这,是在质问他自己。
通话是不知何时结束的,手机从他手中滑落,碰到床沿后又被弹起,重重地砸到地板,发出“砰!”的响动,却未能抽走他的心神。
结束了这个无聊的插曲,千穆推开卧室房门,似乎是打算按照原定计划下楼,继续没有完成的实验。
但等他步伐微晃的走进实验室,各种化学药剂混杂而成的古怪气息,从冻库蔓延而来的冷气,不习惯也必须习惯的种种味道扑面而来。
唯独今日,夹带起了空气净化器也抽不干净的腐臭,如此难以忍受,令人作呕。
千穆侧首扫视,只他一人的实验室内的每一幅截面,都深深地映入眼中。
他直接越过了更衣间,没有更换衣服和消毒,从右侧开始,贴着墙角向前走着,右手抚在墙面上,随着步伐缓慢滑动。
手指只在墙面摩挲了些许时间,接下来依次碰到的是放置各式器具的壁柜,尚未启动的无数精密仪器。
千穆在实验室内慢慢走了一圈,像是第一次认真参观那般专注,每一件器具他都细致地触碰过,有弄脏的地方,就用自己的衣袖擦干净,全然将心急抛在了脑后。
墙边的设施都检查完了,他才走到自己最熟悉的位置前,抬手取过了在工作台上静置半日的试管,凝视其中在化学作用下隐隐变色的液体。
虽然距离成功还有一段距离,但,这是他一直坚信的“希望”。
他将它抓得那么紧,即使几乎要将试管捏碎,也不愿放手。
【源千穆此时有多愤怒,心中就有多怨恨。跟那个愚蠢的男人无关,他对他的情绪比陌生人还要平淡,他愤怒和怨恨的对象除了虚无缥缈的命运,始终都是自己。】
【原来,在他不惜用尽手段,只为让自己苟延残喘的同时,他又是发自内心地憎恶着自己——憎恶自己的血液,自己残缺病变的基因,憎恶构成自己这个废弃品的一切,他认为自己从始至终就不应该出生,不曾诞生,就不用承受未来那接连不断的痛苦。】
【他曾在最想活下来的时候自暴自弃过,想着如果死能带给他解脱,那干脆就这样放弃吧。但可惜,死亡太可怕了,随时间流逝他越来越不敢面对,而那时贝尔摩德也给了他一点坚持下去的勇气,他才卑劣地继续活下来,继续忍受步步紧逼的绝望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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