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奏者正自顾自地按动发不出声音的琴键,谁也不知道他演奏的是什么乐曲。
……
大概就是从这一刻开始,赤井秀一对“克托尔”的评判,悄无声息发生了改变。
他似乎隐约抓到了一条线索,只要抓住这条线抽动到底,能够将红发青年矛盾的表现拼接牵连,凑成一个复杂多面的人。
终于,克托尔将所有培养皿检测完毕,也到了该休息的时间。
清理好桌面,做完重复不知多少次的收尾工作,红发青年起身,欲要离开。
赤井秀一意识到就算自己在旁边坐了一下午,克托尔照样把他视作空气,甚至没有问他一句有何发现的兴趣,干脆主动开口:“克托尔君。”
千穆这才停下脚步,将白大褂提在手中,漠然地等待他的下文。
对方还是不配合,赤井秀一只能直率地吐露自己的最大发现。
“一直保持坐姿,不起身活动,对腰椎和颈椎的负担太大。”
“……”
“以及——你的头发太长了,该剪了,还是说你想留长?应该挺适合你的。”
“…………”
缓缓地,千穆回头。
“这,就是你参观了一下午的发现?”
“嗯。如果你不想留长的话,可以稍微修剪一下。”
刹那间。
千穆看向赤井秀一的眼神,阴沉中透着诡异,仿佛在看某种毫不陌生的——这种并不陌生同时不可理喻的生物,俗称“笨蛋”。
多少年了,竟陡然重温到了熟悉的血压飙升。
不想再说一个字,他转身就走。
第60章
不管怎么说,千穆的头发的确有些长了,没过多久就到了不得不修剪的时候。
后面的头发早早超过了肩膀,而刘海不特意打理好,会盖住眼睛不说,还会在他垂首时顺势滑落下来,遮住仪器的镜头,或是直接滑进有腐蚀性的溶液里。
“哥!你眼睛边的头发为什么焦了一截?”
“啊,实验做得太沉迷,头发一不小心掉进了……”
“发型变得有多难看我就不说了,万一溶液溅到皮肤怎么办!”
“理论上不会,在溅起来的那一瞬间我就会避开的。不过,就算溅到了,也顶多留下一点疤,对男人来说不碍事……倒是你要注意啊,志保这么可爱,做实验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留一点疤、而已,你对自己的事真是越来越不在意了。没什么,反正你也不会听我的。”
宫野志保最近变化很大。
两年半以前的她,还是一只走哪儿炸毛到哪儿的警觉小动物,对周围的人事物都报以谨慎远离的态度。
但自从被千穆接手,又在方圆几十公里只有几个人的疗养院放归自然,小女孩自由做着实验,生活上无拘无束,一个翻不出风浪的Rye还会和她一起研究做汤,她也逐步放飞自我起来。
宫野志保的放飞,自然不可能是千穆那样的反着飞,她表面看着还是冷冷淡淡的早熟模样,但一旦涉及到她很在意——或是让她不满的事,气势就会顿变,强大到连她哥都有点不敢轻易反驳。
她现在看不惯、看了非常不高兴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千穆其实是想问的,可妹妹迅速学会了以冷脸冷眼屏蔽他的心理剖析,把隔壁实验室带过来给的资料往桌上一放,“砰!”的重响刚传出,她好似没看见他迟疑的表情,板着脸直接走了。
千穆:“……”
他轻叹一声,把本来着急需要的资料放到一边,也不耽搁,紧跟茶发小女孩冷傲的步伐出了实验室,到小女孩自己的实验室门口敲门。
宫野志保的实验室密码他知道,可自从上次他急需验证一个关键数据,忍不住在她的实验室——他自己的因为前科,被Rye改掉了密码——而待了一个小时后,宫野志保也改掉了密码,换成了一个千穆无论如何也猜不到的数字。
“咚咚咚。”
千穆敲了三次门,每次相隔十秒钟,敲完又等了一分钟。
宫野志保没有来开门,甚至没有在里面不爽地冷哼,说明这次的事情竟不是一般的严重。
“……我还干了别的惹她生气的事吗?”
千穆百思不得其解。
十二岁小女孩的心思竟比王牌特工还要难猜,尤其是近期,小女孩生气烦躁的次数不断增加。
罪魁祸首从未这么无奈过。
他最近明明也给妹妹买了最爱时尚品牌的新款包包,妹妹平时爱翻女装杂志,那些超越小女孩年龄太多的衣服搭配,他也眼睛不眨全给她买了,穿不了但可以看,疗养院所有的空房间全给她当衣帽间都没问题。
他还怕她一个小孩子老呆在研究所有碍身心健康,定期就要赶她回一趟东京,让宫野明美带着她玩够了再回来。
可宫野志保就不。
她经常跟姐姐打电话,但这两年姐妹俩就见了一面,逢年过节千穆想送她去团圆,她也当做没听到,非要和千穆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待着。
千穆送她的礼物,她应该都很喜欢,可不知为何,“贿赂”的成果还是不大,平时照样对哥哥不假辞色,还大有往越来越懒得理他的方向发展的迹象。
这是千穆二十四年来,最努力地尝试哄好一个“女人”——居然还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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