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莎的突发奇想让帐篷内的骑士全部将目光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女术士握着紫罗兰法杖，她认真地说道：“是否有可能混沌和亡灵达成了脆弱的同盟？”
    “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莱恩首先是对特蕾莎的看法给予了部分肯定，这让女术士心里有些窃喜，但是湖神女巫莫吉安娜马上就反驳道：“我无意针对你，特蕾莎女士，但是亡灵和混沌结盟？这有什么意义么？”
    “有什么意义？”特蕾莎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莱恩的表情。
    莱恩的脸上带着一点好奇和兴趣，这带给了特蕾莎极大的鼓舞，女术士无视了帐篷里面十几位圣杯骑士以及二十多个大贵族骑士有些不悦的目光，顺势直接说下去：“当然是因为压力，巨大的压力迫使亡灵和混沌联合在了一起。”
    说完，特蕾莎伸出一只裹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点在了地图上：“你们看，在之前，尖顶宫已经陷落，而根据消息，北方劳恩的大军也已经包围了理查德城堡，如果我是穆席隆的毒蛇，那么此时我一定可以意识到，亡灵正在陷入绝境。”
    “此时，亡灵已经在进攻尖顶宫时损失巨大，而且还失去了不少血骑士和黑色圣杯骑士，最后的一头惊惧兽也死在了莱恩的剑下，那么此时，穆席隆的毒蛇还放弃收复尖顶宫立即北上救援理查德城堡，他在兵力上就要面对极大的压力，此时这头毒蛇应该被迫寻求盟友，因为如果他们不能够快速击破劳恩和他的骑士道军队，那么等到我们的军队集结，两面夹攻，毒蛇是肯定无法对付的，他只能再次退守穆席隆。”特蕾莎接着说道：“而如果这样，我们就可以做好长期围困穆席隆的准备，这次我们准备充分。”
    “因此，迫于无奈，马休巴德和混沌达成了协议，组成了联军，混沌魔军摧毁了尖顶宫，为穆席隆的南方减轻了压力。”这是特蕾莎最后的总结，女术士说完了话之后充满期待地看着莱恩，等待着他的评价。
    “呵！”谁知道莱恩还未说话，莫吉安娜就发出了冷笑声，湖神女巫绝美的容颜上充满着威严和冰冷，她沉声说道：“特蕾莎女士，没错，从逻辑上来说，你的判断没有问题，但是我要问你，如果确实是这样，混沌能够得到什么？它们有什么理由帮助亡灵？”
    “为了毁灭和杀戮？”特蕾莎尽量保持着优雅：“亡灵势必和混沌达成了约定……”
    “不，不太可能。”莱恩打断了特蕾莎的话，他同时示意莫吉安娜听他说：“亡灵的目的是统治，无论是马休巴德还是巫妖王阿克汉，他们的目标都是建立一个死者的国度，就在这片女神赐予我们的土地上，而对于混沌来说，它们要的只是……”
    “……毁灭，彻底的毁灭。”莫吉安娜盯着特蕾莎：“亡灵要的是征服和统治，而混沌要的是毁灭，双方不可能达成一致，除非是极端情况，但是目前的局势对于穆席隆的毒蛇来说远没有到达那种程度，曾经有黑暗精灵海盗和北方蛮族人可以在南下劫掠时为了对抗帝国和布列塔尼亚联军而结盟，但是对方是混沌魔军。”
    混沌魔军是亚空间生物，就算有邪神的全力支持，混沌魔军也不可能在伟大守护和大漩涡没有失效之前长时间地逗留在凡世。
    “嗯……我们目前拥有的情报还是太少了。”莱恩苦恼地摇头，他示意莫吉安娜和特蕾莎不要因为这种事纠结下去，伯爵本人大声地说道：“我们暂时在夏隆森林的营地之内休整，我已经写信给弗朗索瓦和伯希蒙德阁下请求支援，等到他们的大军赶到，我们再另行计议，请诸位牢记，混沌魔军的战斗力非凡世的任何军队可以匹敌，千万不能因为头脑发热而主动出击！”
    混沌魔军的强大所有人都知道，不集结一只真正的大军，不可能打败这支由奸奇座下第一大魔命运编织者卡洛斯率领的奸奇魔军。
    “是！”众人散会，由于战事不利，骑士们也颇有些垂头丧气，他们慢慢地离开大帐，各自回帐篷内休息。
    “费德蒙德，杰罗德、你们留一下。”莱恩示意费德蒙德和杰罗德留下。
    大帐之内很快就剩下了五个人，莱恩、特蕾莎、莫吉安娜和费德蒙德、杰罗德五个人围坐在桌子上，看着地图。
    帐篷外似乎下起了小雨，初春时节的夜晚非常寒冷，即使帐篷内有火盆，冷风依然呼呼地吹。
    帐篷里面的五个人都不怕冷，在坐下之后，莱恩先是安排众人一起吃晚餐，今天的晚餐是烤牛排和烤羊排、炖西兰花与玉米浓汤，主食是上好的奶油面包，配酒是低度数的甜气泡苹果酒。
    受到战败的影响，几个人都有些沉默，莫吉安娜和特蕾莎都不怎么吃肉，只是吃了一些蔬菜和浓汤对付一下，莱恩和费德蒙德、杰罗德就不管那么多了，大吃大喝。
    历来，骑士能吃这是能打的表现。
    一直到吃到差不多了，莱恩这才开口：“实际上，我也认同特蕾莎的观点。”
    女术士的表情顿时亮了起来，她放下汤匙，脸上有些激动又有些埋怨：“那你刚才为什么不……”
    “特蕾莎女士。”杰罗德伸手示意女术士稍安勿躁，这位圣骑士低声说道：“因为那不是合适的时机，这场战败让军队的士气已经……如果莱恩这个时候再肯定亡灵已经和混沌联合……”
    “将会对军队的士气造成巨大的打击。”费德蒙德补充道，这位圣杯骑士也皱着眉头：“我们参加过圣杯远征的，都知道混沌大魔的强大，除非是伯希蒙德阁下、弗朗索瓦阁下再或者是莱恩阁下这种圣域圣杯大骑士，没有人能够对付混沌大魔，普通的圣杯骑士都不行。”
    女术士面有愠色，她不甘心地低下了头。
    “这不怪你，特蕾莎。”莱恩伸手在女术士的手上轻轻拍了一下，示意她不要介意：“你是我的廷臣，你要做的就是将自己的观点说出来，而我才是要考虑所有影响的人”
    “我还是对亡灵与混沌联合表示质疑。”莫吉安娜摇头，湖神女巫对着莱恩说道：“莱恩，你为何也觉得马休巴德会和混沌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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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由很简单。”莱恩点头，他笑道：“简而言之，这叫做行为经济学。”
    “行为经济学？”湖神女巫示意莱恩说下去。
    “举个例子。”莱恩点头，他取出十枚金克朗摆在桌子上。
    “假设，我是个帝国商人，我要运输一批粮食到库罗纳贩卖。”
    “现在我有两个选择，第一，我可以走蒙特福特的斧咬隘口，由于我拥有一支强力的护卫队，所以走斧咬隘口我几乎可以百分之百保证安全，但是由于高关税，我走这一次只能赚一千金克朗。”
    “或者，我可以选择走帕拉翁的灰色女士之路，这条路颇为危险，我只有50%可能能够安全通过，但是如果成功通过，我只需要付低关税，所以我能赚三千金克朗甚至四千金克朗。”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会如何选择？”
    莱恩话音刚落，杰罗德和费德蒙德都不假思索地说道：“那当然是选择走斧咬隘口，保险而安全的选择。”
    特蕾莎也赞同走斧咬隘口，唯有莫吉安娜不屑地说道：“如果是我，我会走灰色女士之路，我就不信有什么敌人能够伤害我。”
    “莫吉安娜你愿意走灰色女士山脉是因为你自身拥有强大的实力。”莱恩苦笑着摇头：“而让你同行，别说两千金克朗了，商人们能赚五百金克朗就不错了。”
    “所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莫吉安娜金色的眉毛皱了起来。
    “先听我说完。”莱恩摇头，他说了下去：“现在我们再假设，如果我们走了灰色女士之路，结果遇到了绿皮部落，粮食被抢走了一半，现在我们又面临两个选择。”
    “首先，我们可以选择立即原路返回，显然这样做我们损失的一半货物是肯定回不来了，但至少剩下一半货物和人活了下来。”
    “或者，我们可以带着人去山脉深处追击绿皮部落，假设我们有五成可能追回我们的货物，而五成可能我们不仅追不回货物，我们还要连着剩下的一半货物甚至性命一起搭进去，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又会如何选择？”
    此时费德蒙德和杰罗德都意识到了什么，费德蒙德沉吟了一会儿，还是说我：“我想我还是会选择去追击绿皮部落。”
    “我也是。”杰罗德和莫吉安娜都认为必须追回货物，此时只有女术士选择放弃：“自己的性命最重要，我不会再拿我的命去冒险。”
    “很好。”莱恩笑了，他将十枚金克朗一收，笑着说道：“这就叫做行为经济学。”
    “凡人有一种本性，这种本性让他在处理收益和损失的时候不会完全理智。”
    “在面对收益的时候，凡人厌恶风险，他们更加青睐有保证的收益，哪怕这收益要低一些，凡人们也能够接受。”
    “而在面对损失时，凡人总是更加青睐于承担风险，他们此时会反过来厌恶已经确定的损失，而是寄希望于通过承担风险来挽回自己的损失，哪怕他们可能会因此承受更大的损失，我们稍微想想就会知道，真正去追击绿皮部落夺回货物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很多人依然会这样选择。”
    “因为对于损失，凡人更加敏感，比收益要更敏感。”莱恩双手十字交叉，手背压在鼻子上，手肘支撑在桌面上：“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大部分凡人都寄希望于冒风险来‘翻本’。”
    “当然，也会有一小部分人选择止损，我这里说的是大部分人，并非所有人。”
    众人听了之后都若有所思。
    这个问题实际上和莱恩前世经常面对的一个问题很像，那就是“100%获得一百万和50%获得五百万，50%一无所获”的选择，即使是人都知道第二个选择的期望收益比第一个选择要大，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第一个，因为稳稳拿到一百万。
    可要换成“100%损失一百万和50%损失五百万，50%没有损失”，大部分人却都会选择第二个，他们明知道选第二个期望损失更大，却还是喜欢选择第二个，因为万一博中了，没有损失呢？
    这里要强调一下，莱恩这里指的是大部分人非所有人，杠精和足够理智的人除外。
    “你是说，马休巴德会选择向混沌妥协，是因为他也想要翻本，而尖顶宫的失守是已经确定的损失？”莫吉安娜勉强接受了莱恩的意见，湖神女巫表示理解地连连点头：“向混沌妥协，或者可以收复尖顶宫，或者情况更糟，可他愿意冒险。”
    “没错了。”莱恩点头：“而且，收益不止是收复尖顶宫，混沌魔军可以抵挡我们的攻势，让马休巴德有精力集中力量对付劳恩和他的军队，也就是说无论奸奇魔军是否成功，至少它们都帮助马休巴德对抗了我们，这是稳定收益。”
    “因此，总结一下，亡灵在困境中会向混沌妥协并不奇怪。”莱恩总结了之后：“因此这个问题解决了一半，亡灵会向混沌妥协是我可以肯定的。”
    经过莱恩这么一分析，帐篷内剩下的四个人都心悦诚服，杰罗德和费德蒙德连连点头同意，就连对此态度坚决的莫吉安娜都动摇了：“如果按照莱恩你的说法，亡灵确实有可能已经妥协。”
    “那么问题就来了，亡灵可以向混沌妥协，混沌为什么会愿意对亡灵伸出援手呢？”特蕾莎见到自己的观点被莱恩认可感到很高兴，女术士无视了莫吉安娜警告的眼神，立即说了下去：“首先，我们可以肯定，混沌不是来毁灭的，那么只有剩下一种可能了。”
    “亡灵能给混沌带来的收益比毁灭这个地方还要大。”
    “奸奇大魔一定是得到了某种承诺。”
    听完莱恩的话，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这时，几只蝙蝠突然从帐篷外飞入帐篷之内，一位吸血鬼领主突然出现在了帐篷门口！他有着一个大光头，眼窝深陷，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它在寻找着圣物！”
    “什么人？”在座的所有人立即拔出了武器，直指着这个吸血鬼领主。
    谁知道这个吸血鬼领主冷笑一声，他将自己的武器扔在了地上，然后双膝跪下，举起手，表示投降：“尊敬的莱恩-马卡多阁下，我是吸血鬼男爵，哈尔-哈里斯，来自冯-卡斯坦因家族，我来到这里，向你投降，希望你能饶恕我的罪过！”
    “树界降临！！”莫吉安娜美丽的绿色眸子之间尽是仇恨，湖神女巫抬起头施法，粗壮的树枝立即将这个吸血鬼男爵牢牢地捆住：“亡灵！你又有什么阴谋？！”
    哈尔-哈里斯任由自己被封印，吸血鬼男爵漆黑的眼珠盯着莱恩：“我说了，我是来投降的，由于某种迫不得已的原因，我只能向你投降，莱恩-马卡多，我别无选择。”
    “你知道我从不饶恕吸血鬼。”莱恩站了起来：“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你的投降？”
    “是的，我知道。”哈尔-哈里斯依旧保持着跪下的状态：“可我没有选择。”
    说完，这位冯-卡斯坦因家族的吸血鬼抬起了头：“因为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伟大的血祖弗拉德-冯-卡斯坦因在上啊！该死的马休巴德，他放弃了午夜贵族的荣耀，向混沌屈服！”
    “他，已经不配当我们的领袖了！”
    “唯有你可以击败他！莱恩-马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