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伊戈尔深呼吸一口气,开口说道:“我不知道。”
噗通,轻微的,轻微到仿佛只是鸡蛋不小心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官员站在一旁,一脸惨白的捂着让他痛彻心扉的断指。看着对面手指突然落下,却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的少年,恼羞成怒的情绪跃上心头。
伊戈尔越是平静反而越是让他感到愤怒,他想要看到这个害他受到如此大折辱的家伙发出惨痛的哀嚎,让他遭受世间最痛苦的折磨,语速飞快的说:“你是奉谁的命令过来找我麻烦的!”
伊戈尔:“不知道。”
官员正要再问,男人却先一步看出不对,怒道:“闭嘴!你想要求死?”
伊戈尔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明媚阳光的微笑看得官员心中寒意乍起,说不出的恐惧。
伊戈尔开心的说:“我没有。”
撒谎的代价是会叠加的,冒犯法庭威严的人会因为撒谎的次数增加数罪并罚,遭受越来越惨烈的惩罚。
第一次谎言是一根手指,第二次谎言是两根,第三次则是一整条手臂。
一只纤长的手臂凭空落下,摔在了地上。本该疯狂喷涌而出的血液却被奇异的力量封存在断臂处,没有一丝一毫的泄露。
法庭只会惩罚犯人,却不会让犯人当场死亡,所以不管遭受多么大的折磨,死亡都只会在审判结束后到来。
但,如果失去舌头,失去喉管,失去所有可以泄露出情报的器官,伊戈尔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背叛他心中的那位神明了。
男人看出了伊戈尔的打算,气急败坏的他一时间甚至不敢再去询问伊戈尔问题,这反而会让对方得逞。
一旁痛恨伊戈尔的官员却没他想的这么多。
他对这个少年又恨又畏,光是看到伊戈尔脸上的笑容都感到说不出的恐惧,方寸大乱的怒吼:“你以为你死了就没事了吗?我会找出你最在意的人,折磨他,虐杀他,让你下了地狱也无法安宁!”
伊戈尔咯咯笑了,笑得格外开怀:“我没有最在意的人。”
官员一脸恐惧的看着伊戈尔突然失去所有皮肤,宛若恶鬼一般站立在原地。这模样让人根本不敢直视,声音颤抖的说:“你撒谎!”
该死,这家伙就不会感到痛吗?明明他只是掉了一根指头都痛苦的快要疯了啊!
伊戈尔像是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发现了什么捷径,语速飞快的说:“我没有撒谎,我凶残,我野蛮,我仇恨这个世界,我厌恶一切美好,我背弃了我的信仰,我并不喜爱——”
最后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完,男人面色铁青的看着突然被无形力量迅速分解了的伊戈尔,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议员愣愣站在原地,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充斥在他心头。可他不敢去正视,反而强迫自己大声笑起来,兴奋道:“太好了!我要把他的血肉拿去喂狗,把他的脑袋丢到神殿骑士的教堂,让所有人都知道得罪我们的下场!”
“闭嘴!”男人瞪了议员一眼,握在手心里的圣物竟然因为那个少年的遭遇而不停抖动,对他展现出明显的抗拒情绪,这让他非常恼怒。
“神殿的军团长睚眦必报,你想让他因为这个人血洗整座城市吗!”男人恼火的说:“把他的尸体收起来送回去,这样至少能熄灭一点那人的怒火。”
议员不可置信:“你们竟然这么懦弱!”
男人冷笑一声,看向议员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怜悯的说:“你很快就会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了。”
议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司祁收到了一具血尸。
说是血尸,实际上对方只有一个干瘪的骨架和肌肉还勉强保持着人形。空荡荡的腹部下凹着,脏器、肌肤、四肢全都被整整齐齐摆放在一旁,饶是见多了恐怖场景的执行者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胃部翻滚,难以忍受,侧过头不敢多看。
司祁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谁。
脑海里有关对方的记忆不断涌现,司祁一步一步走到那满是血腥味的桌前,伸出手触碰那最早掉落、肌肤尚且还完整保存在上面的手臂,牢牢的握着。
他不敢去想象对方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执行者对司祁说:“……他还活着。”
虽然失去了所有脏器与血液,根本不存在足以支撑一个人继续活下去的条件,可他依旧还活着,承受着无比巨大的痛苦不成人形的活着。
司祁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情绪:“他身上的封印物在哪儿。”
执行者:“不见了。”
司祁目光冰冷,明白伊戈尔为什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处境,也知道伊戈尔为什么还活着。
因为审判还没有结束。
“用封印物B-31停止他的时间,保存好他的身体。”
“是,大人。”
“通知国会那边,今天晚上七点,所有议员准时到达现场,我有东西要给他们看。”司祁淡淡的道:“再跟过来两个人,给我搬尸体。”
执行者心领神会。
*
楚沨再次见到司祁的时候,是离开福利院后第二天的傍晚。
面色平静的少年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区别,可那浑身翻涌着的血腥气,实在是让楚沨忍不住联想对方不久前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身上那么多挥之不去的血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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