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绥有着极致的自卑与自负,他认为自己能配得上天下一切被推崇的事物,除了充满真诚的爱情。
爱情太独特,它与友情、亲情都不同,以绝对的独占性和排他性成为不可被转移的东西。
“我同天道说,天下人之事,应当天下人共担之,我让它为你寻一具适合修炼的躯体,否则我就将道骨予你,即使两百年后非我不可,那我也能和你厮守两百年。”
“可当我感觉到关于你的记忆正在被抹去时,我便心知有变故,将念想注入晨霜之中,只要你来见我,只要你握住晨霜,我一定会想起你。”
“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明白,阿绥,我知你心,我信你爱我,那你能不能也相信我的心,相信在我心中你重于一切?”
燕秦竭力维持着平静,其实他也想问,你为什么不信我的爱呢,为什么认为我一定会选择这天下人而舍弃你?
可他毕竟不会这样质问,造成这个局面也有他的因素,他们对彼此都有隐瞒,倘若他当初更坦诚一些,是否一切就不会如此,他们之间也不会有这种波折?
燕秦不是会胡乱发泄情绪的少年,他永远顾忌考量许多。
他要的是和蔺绥圆满,而非无法收场。
蔺绥其实已经做好了迎接燕秦伤心怒意的准备,因为他这个决定真的太自我,燕秦为他付出良多,他知道了他可能会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看他死去,恐怕会疯掉。
可看着连表达伤心都如此内敛的爱人,蔺绥不解。
“你爱我什么呢?”
他已经不怀疑燕秦爱他,可他心里会有这个困惑,他忍住一遍遍询问的冲动,因为那不是他的作风,可他真的不知道,燕秦爱他什么,爱到愿意为他付出至此。
只有没被爱过的人,在面对爱意时,才会自我怀疑。
蔺绥性格里的多疑敏感来自于他的童年,那是他的创伤,他自以为长大后那些创伤就随着他的复仇而烟消云散,但从来没有,那些不稳定的情绪让他越发自我厌烦,因此他将那些不可控的痛苦转为了由自己操控的痛苦,折磨自己也折磨所爱之人。
他忽略自己的付出与真心,放大所有的恶面,在这种情绪里越发自厌,陷入恶性循环。
“我可以说许多原因,但爱是一种感觉,阿绥,你什么都不必做,你只是站在这里,我便移不开视线。”
燕秦的笑容有些苦涩:“我反倒想问,阿绥爱我什么。”
“如若没了这道骨,你恐怕永远都不会靠近我,当你离开我时,我该如何寻觅你。”
燕秦知道自己性子闷,他向来不善言辞,起初连几句情话都不会说,他只能努力地对蔺绥好,让他知道自己的心。
当知道蔺绥对他的贪图时,燕秦确实有些被欺骗的伤心,可随之而来的是莫大的恐慌。
若是蔺绥得手了或者不需要了,他该怎么办,他甚至庆幸自己有可以留住蔺绥的东西,每一天都在隐秘的恐惧中度过,害怕第二天睁眼,怀里再也没有蔺绥的身影。
他知道蔺绥的傲气和执念,所以他从不阻拦蔺绥的行为,即使他并未告知他便踏上了寻找的路。
就算再恐慌蔺绥离开,但他更希望蔺绥活的开心些,就算有一天蔺绥会离他而去,但他会努力找到他。
在替蔺绥寻找办法的途中,燕秦找到了名为魂镜的宝器。
他悄悄地将这样东西为蔺绥和他建立了关联,这样只要蔺绥受到魂魄之伤或者身体重伤时,他都可以知道,只可惜魂镜只能转移神魂的伤害。
“我不敢告诉你这些,我怕你说我自作主张,怕你不想和我有任何联系,怕你以为我在戏弄你束缚你。”
燕秦没再隐瞒,将那些事道来的同时,也在蔺绥面前剖开自己。
他真的太笨拙了,他不知道怎么能够让一个人爱上他并且永不分离,他永远没办法在感情中成为游刃有余的主导者,他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倾其所有的对他好,希望他什么都得偿所愿。
蔺绥的指尖微颤,燕秦真的很了解他。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伪装早就在燕秦的面前失效,他的图谋早就暴露,他会觉得自己是一个被戏弄的跳梁小丑。
他并没有那么磊落,如果是他拿到这个宝器,他绝对会不手软地把魂镜融到自己的仇人身上,让他们替自己承受伤害,可如果这是他人奉献给他,主动这么做,他反而会不愿意,也不屑于这么做。
“如果我早告诉你,你就不会被天道掣肘了。”
“现在也不晚。”
蔺绥把玩着晨霜剑的剑穗,朝着天空望了一眼。
蔺绥这人很记仇,得罪过他的人,结果都不太好。
他看着燕秦,对他勾了勾手。
燕秦靠近,蔺绥含住了他的唇,眼眸上扬。
他的情绪随着燕秦的话动荡,而后格外安稳平静。
蔺绥以后再也不会有燕秦喜欢他什么的困惑了,也绝不会再怀疑。
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明,燕秦做过的所有事都是蔺绥爱他的理由。
真诚永远是最大的武器,连燕秦惴惴不安担心被抛弃的心情,蔺绥都想怜爱。
他永远会从他人仰望中获得莫大愉悦,当爱人献上忠诚以及所有乃至灵魂,他会迷恋这种情深。
其中充斥的独占与过于浓烈的欲望,都是赏心悦目的点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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