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安。”
    “哐当——”
    房门又一次被关上，或许是因为关门的那位过于急切紧张，以至于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所以，没过几秒，那房门又打开了。
    是比刚刚更小的一条缝。
    “那个，我刚刚，不小心。”
    “不是，不是故意的。”
    “那……晚安？”
    不等霍云臻反应，叶白华又飞速地关了门，只是这一次的动作要轻许多，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房间里的隔音效果很好，叶白华在门口站了两分钟，客厅里的声音一点也听不到，当然也有可能是客厅里真的没有声音。
    叶白华慢慢坐在床上，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却是他第一次以这样复杂的心情走进来。
    以退为进虽然可耻，但有用啊。
    叶白华打开光脑，眼眸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不管怎么样，他总得给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来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让霍云臻这么不信任他？
    方天闻？方天逸？严明旭？莫宁夏？
    虽然有些名字并不应该在这一刻出现在他脑海里，但是叶白华发现，藏在阴暗角落里沐浴嫉妒毒液灌溉而生的恶之花，正不受他控制地肆意生长。
    ——他无法控制地嫉妒每一个可以靠近霍云臻的人。
    客厅里依然安静无比。
    叶白华蹿到房间之后，霍云臻就没再有什么动作，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都不带动一下的。
    “宿主？”系统小心翼翼地开口，唯恐不小心踩到自家宿主的雷区，让自家宿主心情更糟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人设只是一方面，剧情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保证剧情顺利向前，天道之子顺利走到他的位置，别的也不是那么重要。”
    “再说了，让一个人喜欢不容易，让一个人讨厌还不容易吗？那些在日后闹得鱼死网破、老死不相往来的朋友或者情侣，哪个之前不也是爱得你死我活？”
    “时间还有那么长，让主角讨厌我们可太简单了，我们可以给主角捣乱，捣毁主角的工作之类的，当然私底下还得给主角搭把手，万一他起不来我们的剧情就麻烦了。”
    见霍云臻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系统狠狠心咬咬牙，“我们剧情本来就快了不少，偶尔停一停也没有关系。”
    “我们可以先出去躲上半个月，然后再回来面对这烂摊子！”
    “我记得你上次不是说想去Y星看空中花城吗？要不我们现在就走？”
    “统统。”霍云臻终于开口，打断了系统的话。
    一时间，系统有些紧张。
    霍云臻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本想说“谢谢”或者“不用紧张他还好”之类的，但是又觉得说这些可能会让系统更担心。
    他慢慢转身，看向刚刚叶白华冲进去的房间，徐徐叹息。
    “是谁允许他睡我家的？”
    系统：“？”
    霍云臻想了想，认真道：“房租我们收多少合适啊统统？”
    系统：“？？”
    沉默几秒后，系统打开了数据库，“让我查一查这边的酒店标准。”
    霍云臻微微勾唇，转移统统注意力，计划通√。
    “别查了，”霍云臻装模作样地打个哈欠，“困了，睡吧，统统。”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系统欲言又止，但是确认过时间之后，系统毫不犹豫地肯定了霍云臻的主意。
    但其实也并不容易睡着。
    霍云臻心里压着事呢，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在他有限的生命里，他就没有离开过几次病房，更不用说处理这种复杂的情感纠纷。
    霍云臻一直被所有的亲人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对他们亏欠良多，无论是金钱上还是精神上，在长大的过程中，这个亏欠与日俱增，一度给霍云臻带来了极大的心理负担，所以当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并不想跟其他人产生情感上的往来。
    所以他一直以来，对这个讨人厌的炮灰人设非常满意，能独来独往的情况下也都是选择一个人。
    但好像，他连这么简单的任务都没有完成好，最后还需要系统来安慰他，老实说，他宁愿系统骂他罚他之类的，那才是他应得的。
    是，让一个人讨厌的方法是不少，但是……
    叶白华的脸慢慢出现在霍云臻脑海中，局促、紧张又温柔，磕磕巴巴地表达着对他的在意和喜欢，坦荡真诚在叶白华的眼眸中凝聚成光，比夜晚的星星还要温柔。
    ……而他，却需要让叶白华眼底的这些光消失。
    霍云臻觉得自己很不是个东西，他觉得就像一个偷了别人宝物然后又扔掉的混蛋，这让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情绪从阴暗角落里翻滚而出，带着海浪的腥潮之气，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带给周围人的，永远是那些坏东西。
    明明不是一个世界，有些结果却是一样的。
    他果然什么都做不好。
    霍云臻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他睡得很不安稳。
    他觉得自己飘在半空中，然后有一团雾气蔓延过来，很快就抓住了他，然后带着他俯冲，直到所有云雾散去，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瘦弱、苍老、毫无血色，那一双在平日里写满了慈爱温和的眼睛，此时只余下浑浊与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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