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描述了一遍自己看到的东西,然后确认了在场所有虫族, 包括那几只幼虫都与他看见了同样一台古怪的机器。然后苏林身上的冷意就变得愈发旺盛了。
苏林发现,这台机子对于他来说,十分眼熟。
【哦, 这台仪器吗?它靠原子能供能,按照理想条件运行的话,它的材料可以支撑它运行十万年】
苏林地耳边仿佛响起了很多很多年前, 薛遥在一个炎热刺目的午后,在私人办公室里对他说的那句话。
暴君薛遥的性格冷漠疏离, 说话时总是带着类似于机器人一般的冰冷感, 然而在那天, 他说话时的语气却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虚幻感和不确定感。
苏林发誓当时自己只是为了奖学金所以对薛遥格外殷勤一些,当他发现薛遥的私人办公室已经凌乱得宛若垃圾场时,他控制不住地挽起了袖子替对方整理起那些堆积如山的实验材料和数据。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苏林无意间从薛遥的资料堆里抱出了一台说不出用途的古怪仪器。
【薛教授?这个放在哪里这是做什么用的?】
苏林半是因为整理需求半是因为好奇,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而薛遥却破天荒地对他开起了玩笑。
【是时间机器。】
冷酷的暴君面无表情地说道。
看着满脸愕然,不知所措的穷苦学生,薛遥面不改色地继续忽悠了下去。
【目前来说已经可以通过这台机器突破时间限制投送一些非常小的无机物,但是从目前来说,这台机器投送物件也仅限于无机物。】
因为薛遥说得实在太过于认真,苏林还记得当时绞尽脑汁才硬着头皮开口回问道。
【啊,哪怕只能投送小型无机物也很好啊,这样是不是可以做到跨时空送信了?啊,最近有部电影好像就是说这个的什么跨越时空恋爱的】
【不,时间机器只能做到单方面投递。】
薛遥抬起手,狭窄凌乱的办公室里骤然出现了一道专业光幕,而随着薛遥的指尖微动,苏林眼前出现了一片全息影像制造的河流幻影。
而高大强壮,神色冷肃的教授就像是导师一般站在他的身侧,扶住了苏林的手,朝着那汩汩流下的河水投下了一颗并不存在的小石头。
【看,当我们利用时间机器逆时间投送物件时,就像是这样,你可以自主选择什么时候丢出去,或者是视自己力量选择丢出的石子大小。但是,当你位置固定不动时,你将不可能再主动回收这颗石头。】
【啊?】
【你只能等到时间本身,这条残酷的河流挟裹着你的石头,在经历了应有的岁月之后,才可能重新见到它】
苏林当时听得晕晕乎乎的,心情压根就没有放在薛遥仔细解释的那些原理上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到底算不算是薛遥的玩笑。如果薛遥说的是玩笑,但自己当真了,教授会不会觉得自己有些太蠢?可如果这真的不是玩笑
不,苏林真的完全没办法把这玩意当真。毕竟之后薛遥说起自己研究时间机器的心路历程时,怎么听都觉得无比扯谈。
【是啊,所有人都很好奇为什么我会对虫族如此执念。让我告诉你原因吧,因为在我少年时代,我曾经无数次的做梦。我梦见自己孤身一人,而整个宇宙中遍布无数蒙昧凶悍,无法抵御的虫族。我还梦见我一直在努力研究时间旅行的一切,哪怕我自己很清楚哪怕成功了也是徒劳无功。】
说起梦境时,薛遥靠在夏日的窗口,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逆光中苏林唯一可以看清楚的只有在明亮光线下袅袅升起的烟圈,完全看不清彼时薛遥的神情。
【我,我手上的这台,真的就是时光机器吗?哈哈,哈,看样子我得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安】
【不用在意,随便找个地方塞好就行。那东西成功率了很低,只是一台测试机而已。而且,军部已经勒令我停止这方面的所有研究了。】
薛遥语气淡淡地对着当年手足无措,青涩而笨拙的年轻学生说道。
因为一个梦境而着了魔一般开启的研究耗资惊人,当虫族与人类之间的战争不复激烈,逐渐走向相互对峙的僵持阶段后,没过多久军部就彻底叫停了薛遥的所有试验。
苏林?
来自于洛希担忧的呼唤,把苏林的神智从那个模糊炙热的午后拉回了现实。
你还好吗?
虫族男人担忧地看着苏林,而一直到这时候苏林才发现自己额角满是冷汗。
就算是想要敷衍,他也没有办法说自己很好。
苏林的呼吸很重,他抬起手,慢慢探向了密封箱里的那台机器。
小心
洛希想要阻止,但苏林却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止住了他的动作。
不,它没有任何可以杀伤人的机关。苏林喃喃地说道,然后抬手在机器的后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拂过。
指尖传来的熟悉凹凸感,让苏林的心跳仿佛都停跳了一拍。
不用眼睛确认苏林也知道那里不起眼的凹纹上写着什么。
那是薛遥的签名首字母。
跟着暴君努力混奖学金的那段日子让苏林很清楚那个人类男人的习惯,在自己亲手制造的原型机上,薛遥总是会在这个位置落下自己的签名。
而且,更加让苏林感到胸口发紧的是,在他对机器进行检查之后,他意识到这并不是他曾经在薛遥实验室里看到的那一台。
从更加完善的金属部件和结构来看,他手中的这台根本就不是薛遥当初制造出来的半成品。
这不是测试机。
这是成品,而且它并没有投递端口,在记忆中薛遥提到过的投送口如今却显示成接收。
这个表盘记录着它的已经运行时间,我不知道计数是否正确而这里,应该是接收容器?我不知道
苏林试探性地,打开了仪器的接收器。
他心跳得几乎都要从胸口直接蹦出来了,而下一秒,这台看上去随时会散架的仪器中,缓缓掉落出了薄薄的纸。
那些纸张看上去也很旧,脆得好像下一秒就能化作齑粉。
但即便是这样,苏林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纸张上某些已经化作褐色的污迹莫名地,他知道,那不是别的,是什么人的血。
纸张上的字迹也一如苏林记忆中的那般工整,只是到了最后几张纸时,那些来自于薛遥的字迹显得潦草起来。就好像写字之人体力不支,再没有一丝体力来维护字迹的完美。
【苏林,我很抱歉。】
【如果你能收到我的讯息,证明我的计划应该已经成功了。】
【就如同我之前曾经设想的那样,历史是无法被改变的,一切已发生的,就必然是已发生。当我们妄想改变过去时候,这条永恒的河流也将做出自己的应对。我们无法篡改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但是却可以重新开启一个全新的时空,而你已经用自己的勇敢与无畏证明了这一点。从我这里成功启动的端口来看,你已经顺利的抵达了正确的时间点】
接下来是一大段因为血污而无法辨认的字迹。
还有好几张纸张更是因为漫长的时间早已粉碎腐朽根本无从查看。
苏林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继续看向了最后一张勉强称得上完整的信件。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向你发送讯息。苏林,我必须再次向你表示道歉。是的,我确实欺骗了你,让你执行了那么残酷的任务之后,我们这个时空里的所有人,并没有得到你想要的拯救。虫群已经占领了地球军最后的堡垒,地面已经全面沦陷。我与最后的人类幸存者如今已经避到了地底,但是根据我的缝隙,它们应该很快就会找到我们。】
【这个宇宙的命运已经引来终结。当最后的非虫种族,我们,彻底消亡之后,可想而知虫群将会将整个宇宙中的资源彻底掠夺殆尽,然后它们也终将归于寂灭。这很残酷,可是我却并不后悔做出了那样的选择,当我看向身侧的机器,我就知道,至少在这条河流的某一条分支之上,还有文明的火花残存。我已将所有已被吞噬的种族文明与科技全部汇总在一起并且投向你,愿你在那个没有虫族的时空里,能够更加轻松地活下去。】
在深深的人类地下堡垒深处。
薛遥拼命捂住了自己的口中不断渗出的血,颤抖的指尖因为血液而根本无法握住手中的笔。
随着虫族对地面的挖掘,即便身处地底,他依然可以清楚地听到那并不遥远的轰鸣。
几乎已经快要没有人形的现存人类领袖身体颤抖着,拒绝了身边同样形容憔悴的布下递给他的治疗仪。
可是,薛教授,再这样下去你
属下看着薛遥身上可怕的伤口,声音沙哑而哽咽。
没时间了。
薛遥脸色呈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灰色。他语气平稳地说道,此时的他看上去,竟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有些遗憾地看向自己手边简陋的信纸,那潦草的字迹让他有些强迫症发作似的难受。不过,已经没有办法再重新修改了。
就连他手边的这张纸,也已经是最后的物资。
更不要说,留给他的时间确实已经来不及了。
薛遥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抬起手,将信纸递到了身侧正在嗡鸣运行中的时间机器中。
然后按下了投送键。
看着机器在运行中闪烁的灯光,他嘴唇微微勾了一下。
他没有办法从虫族手中拯救其他宇宙文明,他也没有办法拯救人类。
可是,哪怕无比残忍,至少,他让苏林活了下来。
哪怕,那个倔强的青年此时已经身处在另外一个时空看,另外一个宇宙之中。
应该会很生气吧,那孩子
一边轻声低语着,薛遥一边摇晃着将身体靠在了时间机器上。
他最后那一丝微笑永远地凝固在了嘴角。
*
你将成为一个伟大文明的开始,苏林。
苏林喃喃地念完了那封信的最后一句话。
一个没忍住,呼吸稍重了一点,之间的纸张便瞬间碎裂消散不见。
这是什么恶作剧?还是心灵辐射?
米利安脸色难看地说道。
而苏林一时之间更是完全无法消化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些信件带来的讯息。
他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洛希,嘴唇翕合,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到头来却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甚至希望米利安的判断是真的这一切都只是幻觉。
不然,这些信件透露出来的现实实在是太可怕了一点。
另外一个时空中的自己,为了拯救被虫族吞噬的人类而选择通过时间机器回到过去,虽然不知道薛遥口中残酷的任务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很显然那跟虫族是息息相关的。
之前从虫族典籍上看到的关于许多原初之母的违和之处还有那些一直被自己下意识否认和忽略的梦境,如今就像是一块块拼图的碎片,最终被这几封信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自己在十万年前,成为了所有虫族的母亲。
为了挽救自己所爱的一切,所以哪怕是丑陋,可怖,狰狞如原始形虫族那样的存在,自己也接受了他们,并且还繁衍出了无数子嗣和后代。
结合了人类基因的虫族,又因为天性中对虫母的绝对服从和讨好而不断修改起了自身的存在方式。最终才有了苏林所熟悉的这群虫族。
拥有人类的拟态,拥有无比接近人类系统的权利体系和粗犷的虫族文明。
更因为薛遥在最后关头向十万年前的苏林提供了无数友方外星文明的最后遗产,所以在十万年前的自己才以一己之力,将整个种群从低级野蛮的生物带往了宇宙文明种族的宫殿之中。
甚至就连现在这群虫族将自己认为是原初之母的古怪行为也有了答案,因为在十万年前,另外一个时空中的苏林,确实便是繁衍出了虫群的至高存在
太残忍了。
苏林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发抖。
他因为自己的猜想而感到无比恐惧和惊悚。
他甚至都不敢去细想,那名为原初之母的苏林究竟经历了什么。成为众虫的母亲,建立起伟大的文明,延续了另外一个宇宙中最后的火种
是的,这一切听上去都无比宏大。然而这真的会是苏林想要经历的吗?苏林觉得,如果是自己,恐怕只会宁愿自己早就死在跟虫族的战斗中。
苏林,听着,你不是他.
洛希忽然抬起手,把苏林直接揽在了自己怀里。
所有的一切,关于原初之母的一切早在十万年前就已经结束了。无论是这个时空也好还是那个时空也好,这哦度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可是,我就是苏林。
苏林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根本就没有余裕沉浸在事实带来的强烈从集中,但是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我梦见过我一直一直都在梦见那些事情天啊
青年的脸色白得仿佛像是幽灵。
他全身无力,身体一阵又一阵感到发冷。
【嗯,是啊,那些事情真的很残酷我希望薛遥那家伙在地狱永远都不得安宁。】
又是熟悉的声音响起,苏林从洛希的怀中缓缓转头,再次看到了变形的,肿胀的自己。
在之前的幻象中,苏林一直觉得对方看上去悲哀而平静,可现在他才看出来,这名只有上半身才维持着人类形态的青年在提起那个时空的薛遥时,眼底一直闪烁着某种可怖的癫狂。
滚
苏林喃喃道,他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疯了。
而就在此时,米利安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哦,老天,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林心神一震,来自于原初之母的幻象再次消失,可当他顺着米利安的视线朝着控制室外面望过去时,他几乎以为自己又一次地坠入了心灵辐射。
为了更好地控制住深渊管理者,在抓取这艘捕捞船时,纯白星辰也降落在了远古时期的残破巨型战舰那破损的船舱底部。
那艘战舰早已腐朽,船舱底部也早已破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可现在,出现在观察窗外的,却是一艘无比巨大,华美,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崭新的巨型战舰。
纯白星辰号和深渊祈祷者号就跟周围所有的普通飞船一样整整齐齐摆放在船舱内部,带有非常强烈生物工程风格的管道和轨道系统将所有飞船都固定在了确切位置。
无比复杂的如同蛛网一般的通道上甚至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声音正在来来回回走着,从他们的动作来看他们正在进行某种特殊的检查然而他们此时的轮廓只有一团模糊的虚影,那些用来检测用的仪器也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很多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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