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笔翁道:“是!”抱了黄钟公的尸身出去。
到了远处,黄钟公翻身而起,问道:“令狐冲可曾起疑?”
秃笔翁笑道:“未曾。”
黄钟公将身上的假匕首扯下,道:“切记得棺材中要放具尸体,莫要露出破绽。”
秃笔翁道:“那令狐冲哪有闲心理我等死活。”话虽如此,却老实安排人手去制作假尸假墓去了。
黄钟公转身对黑白子和丁坚大笑道:“这粒药丸,可治疗你身上吸星大法之伤。”
令狐冲这蠢货,居然相信他学的是什么吸星大法,若真有吸人内力为己用的武功,任教主早已天下无敌了。
“江湖中再没了黑白子和丁坚,你二人以后换了身份,好生掌管苏州事宜。”二人身上伤痛,心中却欢喜的很,区区折磨,便换得了肥差。
小道上。
令狐冲左足踏住军官胸口,笑道:“你奶奶的,本事如此不济,怎能行军打仗?”
他在那军官怀中一搜,掏了一只大信封出来,上面盖有“兵部尚书大堂正印”的朱红大印,写着“告身”两个大字。打开信封,抽了一张厚纸出来,却是兵部尚书的一张委任令,写明委任河北沧州游击吴天德升任福建泉州府参将,克日上任。
令狐冲笑道:“原来是位参将大人,你便是吴天德么?”
那军官给他踏住了动弹不得,一张脸皮胀得发紫,喝道:“快放我起来,你……你……胆大妄为,侮辱朝廷命官,不……不怕王法吗?”
令狐冲笑道:“老子没了盘缠,要借你的衣服去当一当。”反掌在他头顶一拍,那军官登时晕去。
令狐冲迅速剥下他衣服,心想这人蛮横无理,如此可恶,教他多受些罪,将他内衣内裤一起剥下,全身赤条条地□□。一提他包袱重甸甸地,打开一看,竟有好几百两银子,还有三只金元宝,心想:“这都是这狗官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难以物归原主,只好让我吴天德参将大人拿来买酒喝了。”
想着不禁笑出声来,当下脱去衣衫,将那参将的军服、皮靴、腰刀、包裹都换到了自己身上,撕烂自己衣衫,将他反手绑了,缚在树上,再在他口中塞满了烂泥。转念一想,回身抽出单刀,将他满脸虬髯都剃了下来,将剃下的胡子揣入怀中,笑道:“你变成了小白脸,这可美得多啦!”
令狐冲走到大路之上,解开系在树上的马缰,纵身上马,举鞭一挥,喝道:“让开,让开,你奶奶的,走路不带眼睛吗?哈哈,哈哈!”长声笑中,纵马南驰。【注2】
过了许久,林中抖抖索索的出来四五个乡人,一路抬着那军官,入得城里,有好奇的询问,乡人答道:“我等在林中小憩,见有一强人打劫军爷。”
众人惊道:“何等强人,连军爷也敢打劫。”看那军爷赤条条的,只在羞耻处盖了单衣,心中更惊。
有人叫道:“哎呀,这不是客店的吴军爷吗?没了胡子,险些认不出来。”几人七手八脚的将吴天德抬到医馆,不过是寻常外伤。
吴天德醒后,羞愧难当,这赤身裸体倒也罢了,左右是他一人受辱,可失了公文告身,那是大罪,兵部追究下去,不但他要遭殃,只怕举荐他的军中亲友长辈尽数要收到牵累。
一想到朝中重文轻武,此事必定会为文官攻讦,吴天德心中又悔又恨,便欲自尽,幸被众人劝住。
有好事的人将客栈掌柜寻来,掌柜只觉霉运当头,暗暗咒骂乡人,多什么事,让这军爷死在林中岂不是大家都好?事到如今,这军爷纵使立时死了,官府也必将追查自己责任,这客栈就算还能开下去,也得脱层皮。只得往好里想,这吴军爷脾气虽燥,但总是讲理之人,出手也甚是大方,这次修个善缘,他日未必没有回报。当下那掌柜便将吴天德劝住,让吴天德写了书信,托亲友走动门路。
吴天德将家中田地都变卖了,终于将失窃公文一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回想一家人积善积福却祸从天降,只觉人生难料,世事无常。
……
定静师太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断断续续的道:“那……那我就放心了。我……我是不成的了,相烦足下将恒山派……这……这些弟子们,带……带……”
她说到这里,呼吸急促,隔了一阵,才道:“带到洛阳无我庵中……安顿,我掌门师妹……日内……就会赶到。”
令狐冲道:“师太放心,你休养得几天,就会痊愈。”
定静师太道:“你……你答允了吗?”
令狐冲见她双眼凝望着自己,满脸是切盼之色,唯恐自己不肯答应,便道:“师太如此吩咐,自当照办。”
定静师太微微一笑,道:“阿弥陀佛,这副重担,我……我本来……本来是不配挑的。少侠……你到底是谁?”
令狐冲见她眼神涣散,呼吸极微,已是命在顷刻,不忍再瞒,凑嘴到她耳边,悄声道:“定静师伯,晚辈便是华山派门下弃徒令狐冲。”
定静师太“啊”的一声,道:“你……你……”一口气转不过来,就此气绝。【注3】
恒山弟子哀声痛哭不已。
定静师太闭住气,心中愧疚。这令狐冲只是个单纯的孩子,急公好义,这般欺骗与他,实是违背本心。为了大局,便要不断的牺牲小我,值得吗?只是,为了这个局,连潜伏在嵩山派的几个师兄都纷纷暴露,自甘受辱,已经是不能不继续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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