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忒斯王后停顿了片刻:“我说他不错,是因为他看你的眼神。”
“嗯?”雅辛托斯愣了一下。
吕忒斯王后缓缓梳着小狼的后背,重新把小灰团子梳成个狼饼,贴在她膝盖上:“咱们在行宫里喝酒的那会儿,我就见过他。你大概没注意过他站在你背后时,看你的眼神吧?下回可以找面镜子试试。那种眼神……我很熟悉。”
不曾有人对她展露过那样的眼神,但这种目光,她曾在乌纳的眼中见到过。
那时候,奥斯的母亲尚未去世,吕忒斯王后时常在驯鹰回家的路上,与这对爱侣擦肩而过。
乌纳总是走在那个个子娇小的女人身后,大部分时间是沉默的,但他的眼神落在前面的人身上,却像是在诉说着再多言语也讲不尽的爱意,而更多的,则是属于一个成熟强大的男性的强烈保护欲。
他跟在前面的人身后,不像个斯巴达的国王,倒像是个只属于一人的守护神。
也是那个画面,让吕忒斯王后在数年后双亲亡故,成为身负巨额财产的孤女时,果断拒绝了一应试图求娶她以获得财富的斯巴达男子,嫁给当时麻烦缠身的乌纳陛下。
因为她相信,能对一名黑劳士露出那样眼神的男人,一定不会被她的财产所动摇,相反,他会支持她的政见,成为她棋盘上最坚定、得力的一枚棋子。
吕忒斯王后淡淡道:“我这辈子是没懂过爱情,所以或许说得不准。但我觉得,你父亲看到他,估计也会这么说。他的眼神……乌纳大约也见过不少次。就在他每日清晨醒来,对着铜镜洗漱的时候。”
那种……知道爱人脆弱纤细,于是坚定地要守护爱人的决心和信念,大概是乌纳陛下在面对元老院和贵族刁难时,支撑他每天清晨踏入议事厅的动力。
吕忒斯王后耸耸肩:“没死前,我可能还挺在乎子嗣的,现在死进爱丽舍,我觉得也就那么回事。你俩说不定还挺互补的,看起来你们各自好像都把自己放在保护者的角色上?也挺好,单向的保护总是脆弱的,看看乌纳的失败爱情就知道了。双方都同样强大,至少在遇到问题时,不存在谁是谁的弱点这一说了。”
“母亲。”雅辛托斯有些哭笑不得。
门外传来姑娘们小小的呼唤声:“是阿卡呀,他又来了。”
议论声音未落,阿卡就迈着大长腿停在门口:“你怎么来了?在聊什么?”
雅辛托斯深深看了面色淡淡的阿卡一眼,又看了母亲一下:“在损父亲的爱情?”
阿卡:“……??”
·
虽然打从几位殿下长大后,明塔就在各种公文的折磨下疲惫不堪,但无疑,今天绝对是她最精疲力竭的一次。
被爱神之箭威胁着埋首公务,从恶犬爪下逃生,最后又得知行宫里的几位殿下居然真的也是神明本尊……天!她之前竟然是指着火神和美神骂丑吗?!
连番波折下,回到家后,明塔甚至没有力气去餐桌边绕一圈,给自己拿个面包。
因此,她也没注意家里似乎多了一个人,餐桌上的氛围也和往日不同。
“啪!”
明塔的房门关上后,整整齐齐坐在桌边的水泽仙子们顿时爆发出一阵低语:
“看!我就说明塔肯定在行宫受了很多委屈,今天居然连家里面来人都没发现。”
“是啊,也不知道那个雅辛托斯是怎么蹉跎她的。瞧瞧明塔的惨样!那个雅辛托斯还让塔纳托斯和修普诺斯两位殿下四处宣传,他是凭借工作能力进的行宫……如果真是这样,他又何必跟明塔这个小姑娘过不去呢?”
“就是,你说对吧?”
其中一位水泽仙女推了推身边的男人,含嗔地骂了句:“你呆呀?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游吟诗人“呃”着挠挠头:“我——我觉得,那位陛下好歹也是人间国王,不大可能做这种事吧?”
水泽仙子们纷纷变了脸色:“你居然还站在雅辛托斯那一边!我瞧你是不想和我妹妹好了!”
“好吧好吧,”游吟诗人投降摆手,圆滑地哄道,“你们毕竟是当事人的家人,可能知道的比我更多些。我又知道什么呢?我就是个破讲故事的。”
他才不要牵扯进这个麻烦。
不过以那位年轻陛下促狭的性格,自己的故事都能主动拿出来跟他们津津乐道,放任他们随意修改发挥,指不定这些仙子们盘算的“麻烦”,雅辛托斯陛下根本没放在眼里,说不定还会觉得挺有意思呢。
水泽仙子们这才满意,连忙又从桌边站起身,围聚在明塔房门外,小心地敲敲门:“明塔,能出来聊聊吗?”
半晌后,房门才吱呀一声开了,明塔有气无力地把脸怼在门缝后:“什么事?”
水泽仙子们不由得更加担心,话匣子顿时打开:
“你在行宫里的事,我们都知道啦!那个雅辛托斯怎么能这样折腾你呢?我们早就在帮你想反击的法子。”
“是呀是呀,你出来听听,我们可是准备了好多办法呢!”
“比如说这个三头犬的涎液,只要一滴滴进冥河水里,咱们用神力把腥臭的气味覆盖掉,骗雅辛托斯喝下,他就能口臭好长时间!说不定自己都能被自己臭晕——”
“卧槽!”明塔不禁本能地一推房门,鲜少说的粗口一下从嘴里滑出来,什么疲惫、饱受惊吓都被姐妹的话给吓飞了,“住手!不是,住口!别想了,冥后——雅辛托斯对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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