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想不起任何有关这画面的其他回忆,雅辛托斯却打心底里生出一丝熟悉,仿佛曾长久地站在这桥头,注视着人来人往。
修普诺斯看雅辛托斯一动不动,还以为对方是被某些死状惨烈的亡魂吓到了:“怕就把车帘放下。”
“……不,”眼前的画面着实挑战雅辛托斯身为统治者的神经,他忍不住指了一下,“既然会产生拥挤,为什么不考虑搭一层桥梁?桥上出门,桥下进门。还方便限制、管理那些想逃离冥界的亡魂。”
修普诺斯:“没关系,以后你可以慢慢适……什么?”
睡神愣了一下,不等他接着问几句,他的孪生哥哥塔纳托斯从远方飞来:“喔,狗屎!”
塔纳图斯灰头土脸地在修普诺斯身边停下,展了展自己的右翼,看了一眼,紧接着露出一个呕吐的表情。
很显然,刚刚他骂的那句话那句话兼具有双层含义。
修普诺斯顿时往旁边退了一步,兄长的狼狈令他暂时忘却了疑问,转而幸灾乐祸:“刻耳柏洛斯有那么难搞定?”
死神抓狂地抖自己的翅膀:“别提了,刻耳柏洛斯也不知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居然一路从地狱门打到了陛下的冥王殿。从大门到寝宫里的床,统统都被他咬得稀烂。他还把陛下放在桌上的公务也啃烂了大半,现在陛下只能留在冥王殿里补那些缺损的公文。”
“嘶……”睡神也幸灾乐祸不起来了,牙疼地抽了口冷气,“但你和陛下不是一收到消息就回来了?怎么也没拦住?”
死神狂翻白眼:“所以才说是不是吃坏了东西,陛下都差点没追上那撒了欢的蠢狗。”
他一股脑抱怨完,抬起头就对上了雅辛托斯的视线:“……”
虽然对方在微笑,但他总觉得未来冥后的眼神像在看戏。
雅辛托斯也确实在看戏。
他脸上保持淡定微笑,手却在车里头使劲拍阿卡的膝盖,飞快招手示意对方也过来听,可惜对方只是一错身子,将大腿移开,雅辛托斯拍了几下就落了空。
怎么现在拍拍膝盖也不行?雅辛托斯挑起眉。
“……咳。”死神还以为雅辛托斯的眉头是冲他挑的,连忙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神态,换了个沉稳的说法感叹道,“最近进入冥界的亡魂越来越多,我们也越发的忙了。越忙越容易出乱子,偏偏再过一段时间,还将迎来一波规模庞大的新亡魂涌入。”
“再过一段时间,将迎来一波规模庞大的新亡魂涌入”?
雅辛托斯不由得联想起马其顿边境外的波斯大军。
他紧接着又想起刚刚自己眼前晃过的冥府画面。
难道,那是波斯向希腊开战以后,冥府里的景象?
但是,不对啊,在他原本的记忆里,根本不存在波斯这么个国度,而在当下的情况里,波斯也还没向希腊开战呢,死神的用词也是“再过一段时间”。
那么,他是怎么看到这个未来冥府的画面,还觉得画面格外熟悉的?
死神还在旁边絮叨:“……原本应该把你接进冥王殿内居住的,但现在冥王殿这个样子……住是住不了了。陛下让我把你送到爱丽舍乐园,那里面有一座行宫,陛下去福地视察的时候偶尔会在那里休息。你先住下,刻耳柏洛斯啃坏那么多公务,陛下肯定是走不开了。”
雅辛托斯瞥了死神一眼,心想众多烦心事中,倒还有一件算是顺心。
感谢地狱门的及时坍塌以及刻耳柏洛斯的及时撒泼,好狗狗。
塔纳图斯和修普诺斯一道飞上马车,兄弟二人振起缰绳,骏马便嘶鸣一声,拉动车厢飞跃而起,在降落时,已然踩在爱丽舍行宫前的草坪上。
塔纳图斯卷起车帘,和人间的阳光极其相似的光亮撒进车厢。
雅辛托斯先是走神回想起阿尔忒弥斯说的“冥府里根本不像人类想的一片漆黑”,随后扶着车厢下了马车,刚往前走了一步:“?阿卡?”
他挑眉回头看向车厢里,调侃地对还坐着纹丝未动的阿卡道:“不舍得下车?还是不敢下车?”
“……”阿卡像是从什么中清醒一样,身体微微一动,才抬头望来,漆黑的眸子目光沉沉,“……想了点别的事。”
雅辛托斯本来想接着调侃“是我刚刚拍你膝盖嘛”,话到嘴边险险止住:分寸,分寸。
他暗暗指责自己:逗习惯了是不是?差点又忘了。
他贴心地收回眼神,随意的望向爱丽舍行宫,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去,猛然间定住:“……”
如果不是突然开口询问会显得怪异,他几乎想问:行宫里是不是有十二个大厅、五十个房间。
塔纳图斯还以为雅辛托斯是被行宫的恢弘壮丽震慑住,笑着道:“这个行宫是居住在爱丽舍乐园里的工匠们建的,时间一久就扩建成了这样。如果你喜欢,以后可以经常过来。”
“哼。”雅辛托斯敷衍的嗯了一声,走近这座辉煌的行宫。
门口的守卫齐齐挺胸站好:“喝!”
手中的长矛撞击在地面,发出整齐威严的声音,象征着最高敬礼。
雅辛托斯的耳尖微微一动,突然转回身,走到站在正门右侧的某个士兵身边。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实在没忍住:“能不能说句‘冥界只进不出’?”
“??”守卫极其迷茫,试探地道,“冥界……只进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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