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帐中欢愉,直到最后都累趴。
班媱枕在傅九渊右臂上,修长手指就在他胸前描摹绘风,画下一个奇奇怪怪的形状。
“想什么呢?”傅九渊握住她的手,拇指不停地摩搓在她的掌心。
“没想什么,就是,你好久没陪我过生日了。”
她的声音有些发汗后的晕眩迷情,叫他心颤。傅九渊靠过去,将她揽得更近:“对不起。”
月影在风中摇晃,班媱将脸颊贴在他胸口,感受那剧烈的心跳:“没关系。”说着,小手还不停地拍着他坚硬又宽广的后背。
傅九渊轻笑,忽地想起一首诗,在班媱的催促下,他才吟咏出来。
“神游蓬岛叁千界,梦绕巫山十二峰。”
是首写偷窥妙龄女子的艳诗,他此时越是说得正经,越是拨人心弦。班媱马上红了耳,傅九渊见状调戏道:“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谁害羞了!”她应声反驳,乖乖放好的腿也抽出来缠到他腰上,“倒是观南师傅乃佛门中人,破了戒还打诳语呢!都不害臊!”
她眼神灵动,言语之间还有几分调笑憨娇的意味,十分可爱。
傅九渊伸手就去捞她的腿,粗砺厚实的手掌托在她腿心,更让她感到兴奋。
“既然已经破戒了,那再来几回也无所谓。郡主想不想看看,我能下到哪一层地狱?”舌头舔过上牙,他笑得意气,手掌不自觉地就向两腿之间滑去,慢慢地,抵达到目的地。
被他摸到的一瞬间,班媱颤了一下。很显然,她还是个心比天高的初学者,一到实践,就开始露怯。她不想扫了他的性质,扭动之间却不小心发出一声短“嘶”。
傅九渊察觉到这不是调情的反应,很快停下动作,去查看她的伤口。
果然,那还未愈合完全的伤口有些发黑,想必是这一通折腾所致,再接下去怕是要裂开。
班媱马上伸手捂住那儿,安慰他:“没事,不疼!”
一如幼时不小心从树上跌落一般,她怎么都不会喊疼。傅九渊心下了然,将她搂得紧紧的,不再做出其他举动。
班媱看出他是在责怪他自己鲁莽行事,想要帮他转移注意力,便出声调戏:“怎么?观南师傅说话不算话?刚说了让我见识能下哪层地狱呢!”
她笑得俏皮,傅九渊一个吻落在她的眉心:“来日方长。”他的手环抱住她,也不停地玩弄缠绕着她的发丝,好一个绕指柔!他笑,又道:“睡吧!阿媱!”
“睡了的话,醒来是不是你就不在了?”
“好好的人,怎么会说不在就不在!”他吻了吻她的掌心,“我一直都在某个地方等你,只要你想,我就会来见你!”
时过境迁后,她终于得到他一句承诺,所有的担忧都暂时放下,心中塞满了欢喜。
“我想要许个愿望!”她埋在他胸口,傅九渊问她是什么,她却不说,让他自己去想。
傅九渊是在班媱睡着后不久走的,临走前留下一张纸条,仅写下“晨安”二字。
班媱醒来就发现,将那纸条捂在心口好一会儿,问春进来侍候,在门口便窥见郡主放晴的脸色,有些不解。
原来她说,过了这夜便不再郁闷,是真的过夜就忘啊!
赶在公鸡打鸣前,班媱就回了常胜将军府,主要是害怕云碧又拿着夜不归宿这事念叨她,万一不小心给外公知道了,少不了要挨一顿骂。她飞快翻墙进去,找准间隙就回到房间躺下。
昨晚傅九渊折腾了好久,她自己也不甘示弱,折腾他不少,大清早又爬起来躲骂。现在已经是累得不行,刚沾到枕头就沉睡过去。梦里是数不尽的桃花纷飞、仙鹤齐鸣,水藻交错都像是在为她的一度春宵贺喜。
自打班媱受伤以来,瞌睡明显变多,即便是一觉睡到日上叁竿,也绝不会有人来打扰。班媱最后是被饿醒的,还没等她叫唤,云碧就端着已经热好的枣泥粥进来。
不得不说,这个贴身婢女虽然脑子笨胆子小,却实在是个顶会照顾人的好姑娘。班媱喝完粥,夸了她几句,云碧就开始得意,甚至还开始数落起她来,直言班媱最近当真乖巧许多,再没嚷着去窑馆听曲子了。
“那可不!”班媱语调上扬,挺直身子,复又笑得心虚,给她敲警钟:“不过说不定何时心血来潮就又去了,小云碧都不知道呢!”
云碧一听,噎了一口气,只好认命。
这段时日是班媱近日最痛快的一段,也不必等她月黑风高跑去青林寺了,有时傅九渊自己就会下山来看看她。
他也不做什么孟浪事,只是坐在她边上听她说点白日里的开心事,偶尔也在她的问询下将自己的计划透露两句。班媱很开心他的坦诚,再没生出过什么不满的心思,只说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任凭差遣。
再度上到青林寺是两日之后的凌晨。
十二月,年关将至,京畿巡查严密,她不愿傅九渊冒风险,主动提出减少会面。
十日凌晨丑时二刻,她听见窗户有异响,还以为是自己耳力出错,毕竟傅九渊可从来不整这些虚的,都是直接跳窗而入。谁知异响不断,她揭窗去眺,什么也没看见,正要合上,房屋顶上就倒挂下来一个人,班媱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认出郑暄。
她当即就白了他一眼,合上门窗去换衣服。郑暄倒是为自己的恶作剧得意,就差哼起小调!
他是来找她一同去往青林寺的,这是傅九渊的要求。
郑家有门道,即便是到了年关封锁城门最严格的时分,也总有法子能够摸出去。班媱看着他同那驻守城门的士兵熟稔对谈,更觉能和此人交上朋友,真是什么也不愁了!
就怕他水里翻滚多了,成了一条抓不住的鱼,根本就不认情谊!是到了后来,她才意识到,最是倜傥潇洒的人,也最是情长。
他们抵达青林寺时,傅九渊已静候多时。
郑暄取下披风就入座,班媱却想着再外头站一会儿。往常傅九渊不希望她卷入其中,她就也妥协着尽量不去听,虽然偶尔也曾在门口不经意地听见一些,却也再未插手参与。
这回倒是不一样,她刚要转身出去望星星,傅九渊就喊她到身边坐下。
她有些意外,郑暄倒上一杯热茶就出口解答:“郡主,你不听可不行,这事是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班媱指了指自己,顺势坐到傅九渊身旁。
她手有些凉,傅九渊直接将自己捂热的毯子给她盖上,郑暄抿了一口热茶,问她:“两月前在关雎阁被刺了一剑的事,可还记得吧?”
“记得。”那怎么会忘?这道疤都还老老实实地贴在她肚皮上呢!
郑暄的表情十分放松,她眼珠子一转就猜到,人应该已经抓到了。
那人功夫不浅,若非在那般场景下顾及周围动静,兴许她早就一命呜呼。她想着,一句“是谁”便脱口而出。
“郡主可知道江湖上有号人物,叫做竹叶青?”
班媱点点头。此人擅长剑术,最是擅长绞缠与突袭,犹如青蛇捕食,故而有此名头。他喜好厮杀,仇家众多,杀人不如来杀他的快,四五年前就未曾听过其名声了,更是有传他早已命丧黄泉。
“可是玉珠跟他能有什么仇怨?”班媱想不通,一介孤女,怎么就惹到个江湖大侠了。
傅九渊敛眉:“可如果,他是杜飞廉的人呢?”
班媱一惊,传言竹叶青为人孤傲,独来独往,怎么还能跟杜飞廉产生联系?
郑暄看出她的迷惑,接过话来:“说来也简单,就是一个‘情’字。”
“最是铁血之人,心中也有软肋。竹叶青有一心爱姑娘擅长书画,杜飞廉因为爱惜其才能,接济过几次。那姑娘后来病重死去,还特意留信感激杜飞廉。后来杜飞廉还前去拜祭过她,竹叶青游历江湖归来,得知情人恩公落难,这才想法子还个恩情呢!”
“他在杜飞廉行刑之前溜进了大牢,兴许也劝说过将他救出来。可是一个遭人唾弃的贵族,就算是救了出来,也没了别的活路。家族尽毁,他自己一人苟且活命又有何用?”
“我猜,他心中愤恨难解,才将矛头指向了关键人物玉珠,想让竹叶青送她去陪葬吧!”
“巧就巧在那日你刚好找玉珠叙事,阴差阳错挡了灾,竹叶青才没能得逞。”
“江湖人最是执念深重,我料想他不会就此罢手,只要在玉珠周围设下埋伏,便不愁抓不住他!”郑暄笑得意气风发,“眼下他还在我那铁牢里锁着呢,高手看守。今日请郡主来,就是想问问,你想要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班媱没想过,她一直只是好奇这刺杀玉珠的由头,万万没想过竟然是竹叶青为了报恩?而杜飞廉这个薄情恶人,竟然也会诚心实意地救助一个有些才华的姑娘?
这人啊,果然还是八面各异,再坏的人也总有柔情之处。
班媱一下就想起杜飞廉行刑那日,城门众多百姓围观,听说很是壮观,她没去,一个恶人的斩首示众实乃罪有应得,根本没什么好看的。
她还记得,那日下了场淅淅沥沥的秋雨,正是霜降。
古传霜降有叁候,一候豺乃祭兽,二候草木黄落,叁候蛰虫咸俯。万物都陷入死寂状态,配上这家族尽塌灭、世家头点地的结局,更显得冷清。这令人害怕的冷清中,唯一滋生出的东西,却只有一抹杀气。
杀生是孽,根源却在于恩。
这一对因果转合,着实令班媱愣怔唏嘘。她想了想,杜飞廉死有余辜,竹叶青纵使是为了报恩,也实在不辨是非,没什么好惋惜的。然而她还是感念于那执念,思索半天,给出一个自认不错的答案。
“你若是能驯服他,便驯服了吧。若是不能,那也只有杀了。他执迷不悟,留着也只是祸害。不过,若是不麻烦,或许你可以将他跟那姑娘合葬在一处,也算了却了他的憾。”
傅九渊和郑暄都为她这决定感到惊讶,惊讶之余亦是佩服她的坦荡。
她看似刁蛮,其实事事都看得开。已擒之人不过鱼肉,刀在我手,何必徒增愧心烦恼?
郑暄应声照办,歇息片刻又与傅九渊说起年底大事的筹谋。班媱没避开,只是这事越听越觉得难如登天,可一想到整个傅家都是权力博弈的牺牲品,又觉得这路再难,也得走下去!
她伸手去握桌下傅九渊的手,学着他的样子,大拇指不停地拂过他的掌心,想给他信心。
更深露重,山间虫鸟飞鸣已歇,只剩下孤绝的迷雾。月光穿行在迷雾中,被风推着前行。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冷漠又幽远,叫人看不清前路方向。
可是那又如何?最凶险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总归要迈出去!
人言死后还叁跳,我要生前做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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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一梦破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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