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圆脸喜庆的婢女行了一礼,退入人群中,图留一众进士不是滋味地往杏园而去。
人群中,方才那名有些天真可爱的女童拽了拽同行青年的袖子:“山子哥,是在说咱们要去的那个比试吗?”
阿山问道:“对,就是那个。你们还想看进士们骑马吗?要是觉得腻了,我带你们去园子与阿康他们汇合。”
阿喜眼睛亮晶晶的:“骑大马好无趣,阿喜想看做吃的!”
其他年岁不一的女童纷纷点头。
见此,阿山笑了,与周围其他几名少年交换了个眼神,带着小女童们往举办比试的宅子而去。
一路上,朝大宅走去的人不在少数,这些大多是携着家眷或者奴仆。倒也有一大行人瞧着比较扎眼,看着都是少年郎,约有一千多人的样子,身上衣袍的布料高低不一,一个个手里拿着物件,有说有笑地往宅子走。
阿山愣了一下,旋即了然。
恐怕这就是雇主说的国子监监生了。
他与阿康等人都是长安城里的乞儿,自小在街上混吃混喝,长大之后要么去各家打短工,要么偷鸡摸狗、凑合度日。他们人数不少,兄弟们遍布小半个长安城,说是结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帮派,但实则就是游手好闲的混混。而阿康年岁最大、做事最狠,是他们中的头头。
前不久,永泰食肆的人寻上阿康,出钱让他们来美食比试搅浑水,除了要将票投给永泰食肆的掌勺庖厨之外,还得在比试时给那位孟厨娘喝倒彩。
阿山偷偷瞄了一眼这些监生手中的东西,只依稀分辨出是竹竿、布料或纸张,但弄不明白他们想要做什么。
等带着阿喜她们到了大宅外,个子高的阿山立即瞧见不远处的黝黑青年,连忙赶过去与之汇合。
黝黑青年望到她们过来,原本冷漠的面色带上笑意,将笑眯眯的阿喜接过来,望着其余女童,放缓声音:“骑大马好看吗?”
阿喜等人摇头,你一言我一语道:“不好看。”
“那些进士好可怜哦,想邀漂亮姐姐去吃酒,可是都被拒绝了。”
“……”
听着,阿康蹙起眉,先将阿喜交给兄弟,然后拉过阿山,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阿山只好将方才所发生的事简略说了一遍,末了,他忐忑地问:“康哥,有这些名妓在,雇主怕是赢不了吧?”
阿康的嘴角压平一些,但面色还算好看:“那比起咱们和其他几个帮派,也没多少人,算不得什么。”
说着,他望向不远处聚在一起的国子监监生们,拧眉道:“比起平康坊的名妓,我还是更担心国子监那帮公子哥。他们手上拿着的东西,你可看清了?”
阿山摇头,老实道:“没瞧出来。”
阿康面色微沉:“总觉得有古怪。”
话音未落,就在乌泱泱的一群监生中分出一些人,他们去到离宅门不远处的必经之路上,然后展开手中物件。
不过眨眼工夫,必经之路上就整整齐齐地立起半人高的竹架子,每个四四方方的竹架都糊了一张大纸。纸上除了用寥寥数笔画出一个小巧可爱的厨娘模样,还依次用颜料画出各种新奇又好看的吃食,有索饼、馎饦、月饼,也有诱人的炙肉、暖锅等等,留空处还写着——
“祝百味食肆孟厨娘,得胜归来!”
“愿国子监食堂孟厨娘,比试顺利!”
“……”
不仅是紧紧盯着监生的阿康等人,连带着周边的游人都露出惊讶之色,兴致勃勃地围上去观赏。
“哎呀,这些就是孟厨娘做的吃食吗?瞧着好生漂亮!”
“非是夸大其词,我一见着这画,仿佛就能闻见香味了。”
见状,阿康那眉毛拧得更紧了。
阿喜等女童好奇道:“阿康哥哥,那是什么呀,瞧着好好吃。”
另一女童小声道:“我们可以去瞧瞧吗?那画好好看!”
闻言,阿康硬生生缓和下面色,笑道:“麦子,带阿喜她们去瞧瞧吧。”
“哎,好的!”麦子等兄弟应道。
等到阿喜等人离开,阿康才沉声道:“哗众取宠的伎俩,大家不过是图个新鲜,不会干扰待会儿的比试。”
说着,有数位仆役从大门边绕出,去到各处,笑着招揽客人。
其中有去到国子监等监生跟前的,笑问:“诸位郎君可要入场?”
不远处的阿康眯起眼,言辞凿凿道:“他们有一千多人,并非人人家中富贵,必然有不少人出不起这四十文钱……”
话未说完,就望见其中为首的一位监生,振臂一挥,豪气道:“今日都是为了孟师傅而来,诸位同窗的入场费,我田台元都包了!”
说罢,那姓田的监生将银钱扔给仆役,淡定道:“五十两银子,多余的就当赏钱。”
仆役面上的笑容越发真诚,笑眯眯地迎大客户进宅子。
阿康:“……”
这帮子公子哥是有银钱没处使了是吗!
还有,不是说国子监的监生看重出身、家境,各为一派,关系并不融洽的啊,何时变成这样了?
一旁的阿山咽了咽津液,觑着看完画儿回来、逐渐靠近的阿喜等人,小声道:“康哥,咱们怎么办?”
阿康呼出一口郁气:“无妨,听说雇主还找了城西那帮子人,咱们的人数依旧占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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