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几句,叶简探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忙碌的张氏,忽而贴到叶柏耳边,压低了声音:“阿柏,这些日子可有什么烦人的郎君纠缠孟小娘子?”
叶柏原本以为自家阿耶凑这么近,许是想说些要紧事,没成想从他口中听到了孟桑的名字,不禁愣了一下。
他避开一些距离,目露探究之色:“阿耶与桑桑不熟,问这事作甚?”
一听这话,叶简不乐意了。
怎么就不熟啦?
那可是我的外甥女,你的表姐,咱们是天底下最亲近的家人!
如今还不知阿姐和孟知味在大漠哪一处,也不知他们是否安好,那他这个当舅舅的,可不就得好好护着桑娘?
哼,管你是什么高官子弟,还是寒门少年郎,通通都别想打他家外甥女的主意!
不过,叶简谨记“外甥女不想透露身世”这一要点,所以面上没有流露异样,极其自然地扯了别的幌子。
“上回一道踢蹴鞠,阿耶觉着这小娘子挺投缘。适才听你提起她,便随口一问。”
“孟小娘子脾性好,相貌也出挑,整个长安城再找不出比她还好的女郎。而国子监里,除了你之外,都是些少年郎君,难免其中有些不识趣的人硬要凑上去,扰了人家女郎清净。”
叶简伸出双手,握住小郎君有些瘦弱的肩膀,义正辞严道:“你是她的至交好友,可得多帮她把关。”
叶柏听了,深以为然:“嗯,我也觉得桑桑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娘子。”
闻言,叶简不动声色地重复了一遍问题:“所以,近些日子可有谁纠缠孟小娘子?”
叶侍郎面上淡定,暗地里一颗心高高悬起。
他恨不得一手抓鞭子、一手握大刀,将接下来听见的名字都砍个稀巴烂。
不曾想,叶柏犹豫了片刻,然后坐正身子,认真道:“我不能告诉你。”
叶简一哽,心有不甘地追问:“为何?”
叶柏犹疑地瞟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这是桑桑的私事,而你对她而言是个外人。未经她的许可,我怎能随意告诉你?”
“外人”两个字,如同一把锋利大刀,在叶简心窝子上捅了个来回对穿。
他在心中不甘地怒喝“我才不是外人”,面上却只能硬生生憋出一个笑,咬着后槽牙道:“是……好儿子,你说得太对了。”
说罢,叶简坐了回去,回味一番适才与叶柏的对话。突然,他的动作凝住了,微微眯起眼。
不对啊,浑小子说的是“不能告诉你”,并非是斩钉截铁的一声“没有”。
换言之……还真有脸皮厚的家伙瞧上他家桑娘了?
叶简心道不好,在脑海中搜罗起“嫌犯”。
是谁呢……
嗯?等等。上回他去国子监寻阿柏,与桑娘切磋蹴鞠技艺时,那位昭宁长公主的独子是不是也在场!
叶简回想了一番谢青章的名声,绷起的身子倏地放松。
不对,不会是他。
谢修远向来不近女色,饶是昭宁长公主怎么催都没用,只怕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如此冰冷冷的雪人,哪里会晓得春日暖阳的甜蜜?
阿姐与昭宁长公主的交情那么好,长公主必然对桑娘爱屋及乌。故而,那日谢修远在场,应当是替昭宁长公主寻桑娘的,许是长公主想邀桑娘去府上,又或者是要谢修远在中间传话。
嗯,不会错。
叶简飞快理清楚的思绪,刚想转头再问叶柏几句时,就瞧见他家儿子已经离了坐床,往张氏那儿去了。
错失良机的叶简愤愤然捶了下坐床,心中开始盘算起孟桑身边的适龄郎君,眼底凶光毕露。
谁都别想拱他家水灵灵的大白菜!
只可惜,叶家阿舅的一腔疼惜后辈之心,孟桑是没法知晓了。
虽说是“霜前冷、雪后寒”,但对于有些畏冷的孟桑而言,下雪时的寒冷已经够她受得了。
所以她今日一忙完国子监的事,就带着阿兰早早回了宅子。师徒二人烧了两大锅热水,各自洗漱一番,然后两人相对而坐,共用一个高木桶泡脚。
孟桑舒服到眯起杏眼,喟叹道:“天一冷下来,就该多泡脚。泡到额头微微出汗,全身上下都热乎起来,方才舒坦呢!”
阿兰住进来也快十日,一直被孟桑拉着一起泡脚,从起初的不习惯,渐渐变得习以为常。
她神色轻松,双手撑在大腿上,温声道:“监生们今日都归家了,留在监内的监生不多。师父明日可以多睡一会儿再起来,在家中好生休息一番,等到暮食再去食堂。”
孟桑笑吟吟道:“明日食堂有文高、柱子和纪山守着,百味食肆有你和丁管事照看,我自然是放心的。”
“好不容易偷得半日空闲,我必得睡到日上三竿再起。”
阿兰浅浅一笑:“明日徒弟先去国子监,给您带一份朝食回来,温在灶上,然后再回食堂。届时,师父起来就能用上热乎的,不必费力再做。”
她坐在桌案旁,而孟桑是坐在床榻边的。
闻言,孟桑大喇喇地往后一躺,欣慰道:“这小日子忒舒坦!”
有这么一位贴心细致的女徒弟陪伴在侧,甭提多自在了。对外,阿兰的厨艺突飞猛进,能逐渐在百味食肆掌勺;对内,她会细心照料孟桑的起居,冷了有热水,起迟了有热乎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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