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这些郎君们吃饱,食堂众人正在热热闹闹地做着吃食。
文厨子白案手艺渐长,正带着手下帮工准备饺子皮;陈厨子、纪厨子等人在做着不同馅料……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一群人围着孟桑,准备一块包饺子。
其实饺子这个称呼在本朝还没怎么出现,虽然宫里头隐隐传出来过饺子的叫法,但在民间依旧习惯性地将之称为偃月形馄饨。
擀好的饺子皮,中间稍厚,边缘较之略薄,一张张地叠在一处,摆在了孟桑左手边。而不同的饺子馅都被装在宽盆之中,依次排在她的右手边,什么白菜豚肉、玉米豚肉、韭菜鸡蛋、素白菜……各式各样的内馅都备下了一些。
倘若真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孟桑前不久才将芥菜腌下去,现下还未腌制够工夫,没法拿出来做酸菜豚肉馅的饺子。
这么一想,着实是又可惜,又馋酸菜的滋味。
包饺子其实没什么说法,花样虽多,比如元宝、铃铛、柳叶、葵花等等包法,但到底还是最简单的那种包法最为方便。
如文厨子那般早就会做饺子的,孟桑就直接撒手不管,只盯着其余初学的人。她领着他们包了几遍,提点了一些错处。之后见大部分人都能包得像模像样,她便安心撇下这处,转而去做汤圆。
都说立冬日,北方吃饺子,南方吃汤圆。而孟桑从没这么讲究,向来是来者不拒。
吃嘛,从来都是吃一个满足,咱们两者都要!
汤圆她没打算做很多口味,只提早做了黑芝麻馅料,吃的就是个经典风味。
阿兰应了孟桑的嘱咐,单独去一旁准备做汤圆用的江米团。
眼下,她将醒过两刻工夫的江米团推过来,沉稳的眼神中漾出些许忐忑:“师父,您瞧瞧这做得还成吗?”
孟桑接过宽盆,按了一下江米团,又轻轻扯了扯,抬眸望着阿兰,笑着夸道:“做得很好。”
顿时,阿兰眼中浮现出隐隐的激动,浑身都洋溢着一种被认可的欣喜。
包汤圆其实和做月饼有些像,江米团被分成一个个的小剂子,压一压,旋转着将它捏出一个碗状。接着,往其中放入圆溜溜的芝麻馅团子,收口、搓圆,就算做完一颗汤圆。
这种活计,阿兰与柱子做得挺熟练,也不大需要孟桑操心。
她瞅了瞅周围,包汤圆有阿兰、柱子与三个帮工,而陈厨子三人与魏询、其余帮工正在热火朝天包着饺子。
食堂中央的灶台内,两位烧火杂役看顾着火。而灶上四口大锅都煮着热水,于“咕嘟”声中,有白色热气扑腾向上空。
孟桑莫名有种无事一身轻的感觉,莞尔一笑,最终选择留下包汤圆。
众人各自干着活,口中倒还不停闲聊。
“听说叶相终于松口,不再驳斥承包制了?”
“不晓得,听说叶相公提起承包制时仍然面色不佳,但到底没再多说什么,由着其他相公与沈祭酒商议起章程。”
“嗐,咱们哪里管得着这些,”有人嗤笑,姿态很是轻松,“左右沈祭酒说了,哪怕日后有了承包制,食堂也还是要开下去的。咱们既不会被扫地出门,每日要应付的监生也变少许多,多好一事儿!”
徐叔怡然自得地坐在边上,手里捧着热茶水,笑眯眯道:“哎呀,可盼着承包快些定下!那我就不必日日掰着指头算月料钱,生怕撑不到月末啦。”
包着汤圆的孟桑听见这些对话,不由翘起唇角。
徐叔和徐监丞这些日子可不好过,手里头就这么些个银钱,恨不得将一枚钱掰开使。
孟桑经得魏询同意,将暮食的大荤改成小荤,又在提早与监生们说了立冬日吃饺子,多少也算给徐叔他们分担了一些压力。
这时有杂役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咱们近日还是当心点吧,那些捉钱人得知朝廷要取缔捉钱后,一个个平日在外都黑着脸,还经常聚在一处。”
他压低了声音,半掩着口:“不瞒你们说,我家附近一户人家的郎君就是干捉钱的。昨日我回去晚了些,正听见他在家中骂个不停,怨气极重呢!”
其余人不以为然,摇头道:“咱们也只是听上头人吩咐的杂役,便是要换成承包,又干我们何事?”
有人应道:“可不是嘛!就算是孟师傅,那说到底也只是被谢司业请去掌勺,取缔捉钱与她有何干系呢?便是换成许师傅、刘师傅,不也是一样领工钱干活嘛!”
“他们那些干捉钱的,有几个是好人?真要有什么不满,冲着上头当官的去就是,赖不到咱们头上。”
众人听了,个个都在点头,对此十分赞同。
曾听过孟桑提起承包制的魏询、徐叔、柱子与阿兰,心中都有大致猜测。眼下,他们要么闭口不谈,要么跟在后头附和,不约而同地将孟桑与此事的关联吞下肚子。
而孟桑神色如常,只专心干活。
若不是沈道与谢青章思虑周全,从一开始就将她在其中的作用抹去大半,只怕今时今日定会有麻烦找上门,而她也没法安下心来筹备承包的事。
想到这儿,孟桑往右侧阿兰那儿走了一步,轻声问她:“阿兰,你与食堂签的五年公契,是到这个月底为止?”
阿兰愣了愣,也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回道:“嗯,是到这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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